苏锦瑟打量着倚翠,嘴角挑起,不屑地说着:“祖母是觉得这个丫鬟比我还美?”
倚翠吓得直摇头,深深低下头,不敢多话。
“自然不能。”老太太打量着苏锦瑟又看了眼倚翠,不得不摇了摇头。苏锦瑟之艳,冠盖太原,已经很难找出比她还要好看的人,她是好看的,甚至比她的生母云姨娘还要好看上几分。
“那便是了,如果我都留不住太子,其余人不过是胭脂俗粉。”苏锦瑟自信说着,眼波流转,黑白分明的眼珠亮得令人移不开眼。
“这些都不过是以防万一,殿下的身边迟早都是人,何不为自己行个方便。”老太太难得耐心说着。
“可这与我而言并不方便。”苏锦瑟无畏地与老太太对视。让她亲手给自己喜欢的人送妾侍,她可做不到。
“你会后悔的!”老太太嘴角弯下,冷冷说着。
苏锦瑟脸上的笑容顿失,眉眼露出几丝锐利,声音平静地说道:“我不会。”
“善妒要不得。”老太太步步紧逼,嘲笑着面前天真无知的人。
“那也是殿下说得算。”
作者有话要说:内侍黄门比黄门稍微等级高一点,太监最高,小黄门最低。
最后大家出门记得戴口罩,注意休息,不要去人群密集的地方啊,平平安安过新年,么么哒。
第84章信笺传情
一只苍鹰落在窗台上,黑豆眼珠看着屋内,一旁伺候的欧阳泛流连忙上前,那苍鹰颇通人性,见人来了,歪了歪脑袋打量一番后,抬起一只爪来。
欧阳泛流用手托着苍鹰放在架上,让人端来一旁鲜肉喂它,自己捧着密报递到太子殿下面前。
盛宣知张开字条扫了一眼,嘴角露出笑来,打开熏香的盖子把那张纸扔到里面,火舌把那张纸席卷而去,只能在火光中隐约可见‘汴京’二字。
站在一旁的欧阳泛流眼观鼻子,目不斜视,只是捧着熏香让人在换一炉新的来。
“七娘子回了苏府可有被人为难。”殿下继续下着棋,随口问着。一个白子落在左上方,被逼到角落上的白棋一扫颓废之势瞬间露出一点生机。
“即使有为难,可有殿下保驾,谁也不敢给七娘子挂落吃。”这话说得有技巧,既说了有人为难七娘子,又奉承了殿下,是靠着殿下的面子才化险为夷,最后说明七娘子没有被人为难。
盛宣知打趣道:“就你人精。鹤柏堂那边有什么消息。”苏锦瑟一开始没有回自己小院,而是规规矩矩去了鹤柏堂请安的消息,第一时间就送到他案头。
苏锦瑟这样做无非是不想落人口舌,也给了苏家人对外的体面,把一开始的入门纠纷化成下人的不识抬举上。
欧阳泛流笑着接下第一句话,对着第二句话皱了皱眉:“老太太好手段,趁着我们离开整顿了苏家,我们安插的人被清出了一半多,剩下的接近不了老太太的屋子。”
盛宣知了然地笑了笑:“能挣下这份家业,博出一个从龙之功的人,那里会是一个简单角色,之前不过是一时疏忽大意了而已。”
欧阳泛流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老太太再厉害不过是深居内宅的妇人,早与时事脱轨,苏家第二代,从苏大郎君到远在汴京的二夫人在到只知道风花雪月的三大郎君,几乎个个都是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
能出一个七娘子这般眼界气度的实属少见,不可谓不是歹竹出好笋。
盛宣知笑着摇了摇头,又是落下一个黑子,黑子庞大,几乎占据了一半多的棋盘。
“轻敌是大忌。老太太这种性格得不到不如就毁掉的烈性,还能掀起波澜。”
欧阳泛流神情一窒,不解问道:“老奴有一事不明,恳请殿下赐教。”
“说吧。”
“苏家于太原不过如鸿毛,哪怕苏家是个爵位,可只是一个三品边境侯爷,太子想要拿捏还不是轻而易举,可殿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欧阳太监不解。
殿下对苏家忍让颇多,从入太原选择住在苏家,后来在苏家几次三番落殿下面子的情况下也没有发落苏家。虽说大梁对士大夫忍让颇多,可那也是针对正经考上来的人或者是根基颇深的大家族,怎么也轮不到苏家这样一个人丁稀少的小家族。
盛宣知推开棋盘,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掺加在一起,已经成了一盘无解的死局。他接过欧阳泛流递来的茶杯,盯着袅袅茶气,笑说着:“你真的觉得苏家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家族?”
“自然,一无功名,二无军功,三无盛名,四无巨富。”
盛宣知摇了摇头:“这些不过都是虚名,有了是锦上添花,没有也不伤大雅。是不是无关紧要,主要看上面的人。”
欧阳泛流神色一紧,嘴巴张了张——官家。
“自然,除了他还有谁,这里没外人,不过是随口讨论一下。”盛宣知见他如此谨慎,淡然笑说着。
“可若是得了官家青睐,难道不是早早搬去汴京吗,为何一直留在太原。”欧阳泛流不解地问着。
“是啊,按照他多疑又耳根子软的性子,若真的喜欢早已被他捧在手心了,可为什么苏家还在太原。”盛宣知抿了一口香茗,笑着反问着,姿态随意,眉目闲适,好似聊得不过是风花月夜,不是朝堂心术。
欧阳泛流一脸懵懂,既不明白太子的问题又不懂他为何把问题抛回来。
他努力想着苏家为何特殊。
太原苏家籍籍无名,在汴京连名字都不曾出现过,在太原也被屈居于河东节度使邹明恩和太原刺史毛禾之下,文武皆不沾,哪哪看都不过是富贵闲人。如今爵位紧张,苏家能占得一席之地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突然神情一冽,握紧手中拂尘。
“想到了?”盛宣知满意地点点头。
“老奴不过是妄测,还请殿下指正。”欧阳泛流小心翼翼地把心中猜测说了出去,“官家早些人大肆封爵安抚人心,可后来慢慢找借口一个个罢免,可奇怪的是,苏家毫无功绩但官家至今没有任何动作。”
盛宣知放下茶杯,半阖着眼靠在椅子上,双肩下沉,神情慵懒。
“苏家当年如何救了官家至今是一桩密案,官家御驾亲征太原,可当时苏家不过是一个刀笔小吏,谁也不曾亲眼见过苏家如何力挽狂澜,可官家在大肆封爵,镇压人心时还是带上苏家,甚至给了正三品的长乐侯爵。”
他手指搭在扶手上,指尖漫不经心地点着椅面,梨花木的温黄色扶手映着殿下的手指白皙精致:“可见,苏家有鬼。”
“那为何官家不把苏家召见入汴京,不是更好掌控。”欧阳泛流不解。官家疑心之重,甚至是如今深受宠爱的荣国公也时常被猜忌。
“连苏家也是这么想的,可官家并没有这么做,不如也不会搭上我这根线。”盛宣知眉宇严肃,剑眉飞斜。
“那便是苏家不得不留在太原。”太子歪着头看着飞到自己手边的苍鹰,摸了摸它的脑袋,模样凶恶的苍鹰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手心。
“可如果苏家这般重要,殿下与七娘子的联姻,官家又如何会同意?”欧阳泛流不解。
盛宣知摇了摇头:“我怀疑官家让我入太原选妃,一开始的目标便是苏家,不然苏家无权无势如何能提前布置院落,胆大包天地越过邹明恩和毛禾邀我入府。”
欧阳泛流大惊失色。
“苏家和官家有联系?”
“应该不是,不然太子妃轮不到七娘子。”盛宣知摸着苍鹰的脊背,漫不经心地说着,“给苏家递个话而已,多得是人愿意给官家传话。”
“那苏家是一边承着官家的情,一边企图搭上殿下,好一个吃里扒外的人。”欧阳泛流不齿,厌恶嫌弃着。
“可见苏家是不知道官家为何要留他们在太原,不如也不会行如此危险之事。苏家这种情况依我看,像是自己留了一手被官家发现,但官家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晾着他们,不如苏家二娘子也不能嫁到汴京去。可见苏家如果要去汴京,要不就是对官家投诚,要不就是另寻他路。”
很显然,苏家选了第二条路,可见苏家未必不知道官家真正的的意图,可还是冒死如此,不得不令人猜测,他们离开太原之心的急迫。
太子殿下抽丝剥茧,把苏家这团隐藏在后面的迷雾拨开一点迷雾,露出狰狞的轮廓。
“您说,这事七娘子知道吗?”欧阳泛流谨慎说着,小心翼翼地抬眉看了眼殿下。
太子殿下的手盖住苍鹰的脑袋,眼角视线轻轻一扫,不偏不倚地落在欧阳泛流眼睛里。那双琥珀色眼珠露出锐利光泽,警告之意顿显。
欧阳泛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自己的脸扇了四个巴掌,脸颊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是你未来的主子,我选她自然是信任她。”盛宣知笼着手,半敛着眉,认真说着。
“是,奴才谨遵殿下教诲。”欧阳泛流磕头认错。
“起来吧,让人盯着苏家,还有注意汴京动向,若是和七娘子有关让他们扣下来,迅速来报。”盛宣知起身来到窗口放飞苍鹰。
“是。”欧阳泛流起身退下。
盛宣知一颗颗捡着棋子放在棋娄里,神情平静。棋盘边上放着一叠话本,都是之前路上给苏锦瑟买来解闷的,如今还有一部分在他手中。
她现在在做什么?
今天天气这么好,一定是躺在小院大树下晒着太阳看着书,慢悠悠地过着日子,也许还会缠着王嬷嬷点着今日的午膳。
他不由笑了起来。
其实太子殿下有点想见她,可如今回了太原,处处都是眼线,他不愿苏锦瑟受到世人指点。
没多久,一个黄门站在门外低声说道:“殿下,张黄门传信。”
一张带着幽香的纸张放在太子案桌上,那纸上的字体一看便是苏锦瑟亲自写的。毕竟七娘子的字可都是学着太子亲手写的字帖临摹的,她学得也颇为认真,两人的字体有些相似。
——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听说富贵楼的竹笋炒肉和梅花糕正是入味的时候,奈何我囊中羞涩,不知殿下可否抽空前来品尝,顺带带我一程,还有一个消息也需与你商量,大概是我可能要给你纳妾了。
他读着这句话便能想象出苏锦瑟写这封信时的神情,前半段一定口水直流,眼带亮光,后面一句大概是皱着眉不甚高兴的模样,纸张边上还带着油渍,说不得是她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写的。
想来是之前在鹤柏堂遇上麻烦了,不过看她写信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大概只能算得上让她不痛快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对着入内的欧阳泛流笑说道:“把那件红色衣服拿来。”殿下的红衣服就那么一件,欧阳泛流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件被压箱底的衣服。
欧阳太监神情一怔,眼珠子一转,看到桌上的信笺,顿时嘴角含笑,笑着下去准备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错字明天改!我终于放假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85章坦白陈情
富贵楼位于太原最繁华的九口街正中间,九口街顾名思义就是由这条街有九个口可以进入,九口街贯穿太原主要干道,乃是太原第一大街,各大商户高楼节次鳞比,其中富贵楼便是最高的一幢三层酒楼。
盛宣知刚一下马车,跑堂的眼尖目明立马迎了上来,连声招呼着。
“客官里边请,可有位置?”跑堂的殷切地问着。
盛宣知站在大堂上环视一圈,只见一人从楼上跑下,一见到他就立马冲着他的方向跑来。
来人正是张如九,他穿着侍卫的衣服,腰间挂着佩剑,一见人就卑躬屈膝地行了一礼,手指朝上,恭敬说道:“大郎君这边请,我家七郎君已经等了许久了。”
“啊,是落花阁客官的贵客啊。”跑堂小子眼睛一亮,立马殷勤起来,大声说道,“客官三楼请,三楼梅花阁来客一位,好生伺候。”
盛宣知站在梅花阁前,只听见里面琵琶乐起,还有少女娇羞声,张如九眼观鼻子站在门边,欧阳泛流也沉默地站在另一边。
他眉心皱起,听着里面吴侬软语不断,搭在门板上的手微微用力,大门瞬间敞开。
团在屋内的暖气混着芳香扑鼻的香风扑面而来,所有声音都在一瞬间静了下来。
只见苏锦瑟穿了一身桃红色圆领泡,玉带束腰,乌发高束,露出精致眉眼,此刻正躺在一名歌姬的腿上,一只手绕着她垂落在面前的乌发,笑容满面。那歌姬捧着一本话本,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门口,脸上娇媚的笑顿时僵住。
屋内弹琵琶的,围着她做的歌女停下手中的动作,全都看向门口,不约而同露出害怕之色。
苏锦瑟动作一怔,瞬间觉得不妙,立马一跃而起,理了理衣袖,压低声音说道:“你来啦,进来坐啊。”
盛宣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站在门口不动。
“你倒是舒服。”他漫不经心地笑着,视线落在一屋子莺莺燕燕的脸上,长而浓密的睫毛下,凌厉如刀剑的冷意转瞬即逝。
苏锦瑟脑中小马达立马启动起来,一本正经地盘腿坐好,一本正经地介绍着:“里面也有我给你点的,富贵楼自己培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嗯?”盛宣知背着手,抬眉一笑,寒星横波,眼角露出一丝邪气,眉峰上扬,琥珀色的眼珠打量着她,笑而非笑。
苏锦瑟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玩脱了,立马挪了挪屁股,对着那些不知所措的歌女正经说道:“都退下吧,不用来了。”
她感到盛宣知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脸上:“你若是喜欢,不留几个?”她听到盛宣知体贴地说着,立马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抬起头来,刚正不阿地说道,“不用不用,我原本以为你会喜欢……我的意思是,是我自作主张了。”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