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够了。跳到他们跟前来的这个空出一只完好的手拦住他们的动作,已经可以了。相信我吧。
他的目光悠远却又冷淡,只是安静地看着死寂的那个空洞,仿佛在透过那里看着死去的自己。
是吗。你确定?水柱同样冷淡地问他,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瞬间脱力跪下,陷入昏迷状态。他们几乎在这耽误了快一个小时来打败这一位上弦,在强烈不间断的运动间几乎没来得及喘气,还要飞快地思考出招和闪避的对策,免得还没有过几招就被杀掉。他的精力早就已经到极限了,再说也有完全不会感觉到疲惫的鬼在帮他们盯梢,他们便可以放心晕过去恢复体力。
粉毛的鬼怪回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想把还强撑着的这个也按倒下去休息,从空洞里跳上来的炎鬼正好落在他旁边,他朝另一位鬼点点头,转身想走,却被拉住染血的披风,身后的人低低地咳嗽着,固执着希望他留下。
还活着的这个上弦之三自觉退后一步,留空间给这一对相似却不相同的人说话。
杏寿郎艰难地抬眼去看他,张着的嘴倒灌进冷气,又不间断地涌出血沫。他已经很累了,本来精神就算不上好,偏偏一上来就遇到上弦,紧绷着精神忍着头昏脑胀和身上的伤口作战,在高强度的挥刀跳跃期间都没好好地换过一口气。
即使是这样,他仍然忍着快要崩溃的头脑拉住他。
炼狱。咳、炼狱。
你要去哪里?
冰冷的鬼怪低头来看他。他正好长在背光的地方,无限城的光线其实偏暗,这让他完全看不清楚炼狱的神色和表情,但那双发亮的眼睛看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间,清清浅浅地把一贯以来充斥着温暖的人间气息褪尽。
昏黄色的灯火光芒融着血从四面八方淌过来,影影绰绰地映出对面人的目光。他的染血衣袍翻飞,握着刀的手指缝间露出被烧灼的焦黑色伤痕,就如同无数个日夜前,他第一次面对上弦之三的强大鬼怪时,那双淡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淋漓尽致的鲜血染红的少年。
杏寿郎会碍事,我先走了。
他几近冷漠地下了宣判。蓝色的流火顺着指尖淌下来,把即将眩晕之人手里死死拽住的最后一块布角灼烧干净,如同烧断最后一根连接他们的蛛丝。主动松手的这边毫不留念地把身后的烟火抛之脑后,好像抛却一切般拂袖而去,只留得还想挽留的人留在原地,不甘不愿地闭上眼睛。
这种情节就像是发生了很多次。像是在列车上,像是在树林里,像是在另一个世界的结局里不管不顾地死去,他被留下了好多次,有几次是没力气追上去,更多次是没办法追上去。
你留在这里更好。你不要跟过来更安全。
我死掉,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如同炬火般的鬼怪如是说着,背景映衬着莹蓝色的熊熊烈火。明明头发和眼睛都是鲜红偏褐,又夹杂着一些焰金色,脸是死人般的惨白,他看上去却像是要融化在那片火焰里。不时有火花从他的面容前穿过去,可是这样微弱的光亮,终究被他眼里浓重的黑暗吞噬殆尽。
但
但是好不甘心。但是我心痛得快要死掉了。
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为什么你要死掉呢?这样习惯一人背负一切,这样渴望孤独地赴死,就是你的愿望吗?
是的。不存在于眼前的人这么说着。他肯定会这么说的。因为是他,所以肯定会坦坦荡荡地承认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这回事了吗?我就是心甘情愿去赴死的。如果你在这样的位置上,肯定会比我还屈辱一些,还巴不得快点死掉才对吧?
就是这样无法反驳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无法否认、无法辩驳、无法救下他。
杏寿郎的手终究还是缓慢地垂下来。他的头也抬不动了,被另一人以不容置否的态度按下去。
我走了。
336.
哇哦。
猗窝座快步追上炼狱,小心地探身去打量他的神色:你居然还有心情演呐?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扭头走掉呢。
炼狱实在懒得理他,但不理他又会神神叨叨地念到理他为止,只能不耐烦地走得飞快:你看他那样都快直接走马灯了。我刚一摸他还在发高烧,不和他说几句让他休息,估计就得夭在半道上,那就太可笑了。
炼狱这么回答着,却发现旁边半天没有动静,本该回答他的鬼若有所思地笑着,一向不自觉面色冰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上弦之鬼鲜少露出一点鲜活的表情。倒不是什么惹人遐想的那种鲜活,而是答应我妈今晚不杀人,现在除夕夜,让我在磨刀的时候想想挑哪个倒霉蛋好的那种鲜活。
炼狱:
炼狱:你要不和我分开走吧,你笑的好恶心。
猗窝座:哎?!这么说好过分、我好不容易高兴一下的说!
炼狱:你为什么会高算了,我不想知道,我们快点找死去吧。无惨你确定是在这个方向?
猗窝座:嘿嘿嘿。你猜。
炼狱:你明白我现在克制着多大的力气才没有给你一刀的,对吧?
猗窝座:这都不是事。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炼狱:再说一句废话我就砍了你的舌头。
猗窝座:我们刚来的时候,这里是森林吗?
第66章阻拦
337.
上弦之六,茛鬼,森林之鬼。擅长将人困死在无边无际的森林中。
是你!我认识你!有着年幼声音的鬼怪尖声诅咒,这次那个会放火的小子不在,我看你怎么
他骂得抑扬顿挫,可惜在场的并没有人听他说话,面色阴沉的那个自顾自地把拔出的日轮刀插回去,而活泼一点的那个左顾右盼了一会,像是说悄悄话一样低声提醒着,炼狱啊。我们好像把弥豆子忘在那里了
我知道。她被一拳捶出去晕了。炼狱说着,向着森林深处张开手掌,我没空管她,你闭嘴。
「血鬼术狱火」
以他们为圆心,向周围形成长矛状被投射出去的蓝紫色火焰极快蔓延开来,几乎不需要主人再多加引导,便铺天盖地地想要席卷一切般向远方的远方烧过去。孩童的声音尖锐刺耳地嘶吼起来,可向他们挥舞抽打过来的树枝在半路就会被火焰燃烧殆尽,而中心不被灼伤的人冷眼旁观着,想怎么还不烧快一点。
熊熊烈火中,耳力较尖的那位若有所思地像某一个方向看过去:那边是不是
在火焰烧灼的那个方向,隐隐约约露出几张眼熟的年幼的脸。其中的一个被藤条勒得死死地,好像已经昏迷了过去,另外两个好像也跟着对上视线,奋力往这边挥着手。
猗窝座:
猗窝座:啊。
他寻思着是不是要跟着挥挥手比较礼貌,面前的火焰却突然迸起三人多高,彻底地隔绝掉视线,而且是不同于往日温暖带有治愈作用的火焰,而是卷着浓浓黑烟飞上半空,原原本本的,如同从地狱里涌出来的鬼火一般滚烫妖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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