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靠近 恰一口奶糕 2485 字 2023-08-28

要是被阿姨知道了,她...她会讨厌我吧?

天下有哪一位母亲能愉快接受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被另一个男生拐跑呢?不仅如此,那一个男生还是个体弱多病的高位截瘫病人,无论钱妈多开明,终究,还是无法接受的吧?

这个问题,打得钱途亮措手不及。

那一天的表白,这一晚的关系确定,都来得太突然。他还来不及考虑其他,就和自己喜欢的人顺顺利利地在一起了。

确定关系仅仅是开局的顺利匹配,并不是圆满的结局。往后还有数不清的困难,需要他们携手攻克。

我不知道。诚实地摇了摇头,钱途亮把手从被中抽出来,掀开棉被,窝在秦尔身侧。

还是,还是再等等吧。

习惯性地抱过秦尔的左臂,把他的手掌握进掌心。那细瘦的手臂,那软蜷的手掌,总能给钱途亮足够的安全感。

给我一些时间,我...我和我妈好好说一说。

你放心,你真的特别特别好,我爸妈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长腿一伸,钱途亮把腿伸到秦尔瘫软的小腿下垫着,让微微曲起的膝关节能够腾空,在肢体自重的作用下自然下垂伸直。

生日会还是算了吧。等我和我爸妈沟通过后,再请你来。

自家父母的疑惑和反对就都让他一个人扛。他的秦尔,他最喜欢的秦尔,他刚刚得到的秦尔,只需要平平静静地陪着他,只需要温温柔柔地看着他,只需要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予一声鼓励,这就足够了。

你相信我,我可以的。

他的亮仔总是护在他身前,总是理所应当地把他放在保护圈内。

可是,他的亮仔,还只是个需要被人爱护的小小少年。就算身体瘫了,他的大脑,他的心脏,却还是活跃的。秦尔仍然希望,他还能拼尽这具瘫体残存的力量,把他的少年毫发无损地护在身后。

攒足了劲,秦尔颤颤地曲了曲拇指的第一个指节,在少年温热的大掌上轻蹭了一下。

钱途亮知道,那是秦尔尽力的回应。

残疾儿婿,总要见岳父母。秦尔也想和他的亮仔一起努力。

犹豫担忧都被尽力赶跑了。深呼吸了一次,秦尔开口,和和煦煦。

他说,

亮仔,你帮我问问阿姨,你的生日会,我可以参加吗?

第47章

钱妈爱钱爸,爱儿子,爱这个家庭,却也爱自己。她是新时代女性,她追求自由,她追求美。她不会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工作、兴趣,不会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身材和美貌,不会为了家庭把自己熬成黄脸煮饭婆。

钱爸爱她,就是爱她的所有。爱她的独立,爱她的洒脱,爱她的果敢,当然,也爱她营业了二十年的姣好容颜。以上所有,都是他爱她的理由,都是她的财富。他爱她,他宠她,他就要和她一同守护。

钱途亮还未出生,钱爸就提前物色了月嫂。儿子出生以后,钱妈不用熬夜哄娃,不用起床走动遛娃,只需要卧床吃吃喝喝,补充元气。

产假刚过,钱途亮的爷爷奶奶就接过了带娃的接力棒。钱妈不用申请延长产假,不用被调离岗位,能准时返工,守住她心爱的工作。

儿子需要家庭辅导,钱爸就给他请家教。家中无人做饭,钱爸就请来家政阿姨。每逢法定节假日或阿姨请假,也都是钱爸顶工。

钱妈就是这个家的女王,所有她不擅长或不想做的事情,她都无需强迫自己操劳。过得舒服,活得开心,就是钱爸给她布置的任务,就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任务。

这场生日会是在钱途亮家举办的。钱爸钱妈作为东道主却并不擅长料理,和往年一样,准备餐食的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另一位家长身上。

与钱妈截然不同,俞妈是贤惠的传统女性。她爱家庭,她就愿意为这个家奉献自己的所有。她抛弃了事业上的上进心,毅然辞去工作,在家相夫教子,苦练厨艺,经营自己的私房料理外送店,从职业女性摇身一变化为美厨娘。

重辣重油的川菜、清淡可口的粤菜、酸甜味鲜的闽菜、精致酥脆的糕点,都一一罗列于俞妈外送店的菜单上。在许多年前,在这家店刚刚开张之际,这位厨艺惊人的温柔阿姨就成为了钱途亮心中的料理女神。

当天上午,钱爸钱妈就驱车前往超市,按照俞妈列出的食材清单狠买了一番。

下午三点刚过,俞爸俞妈就带着一堆自创的秘制酱料踏进了钱途亮的家。

而俞鑫楠,则是被派往烘焙坊,取那一只提前预定的生日蛋糕。

临近一月,冬日也不再隐藏实力,所有的寒气被尽数放了出来。这座南方的城,进入了全年最冷的两个月。

装着蛋糕的纸盒就放在座垫前的脚踏板上,为避免磕碰,小电驴的速度并不快,寒风却夹着湿气,似是锋利的冰雹,迎头砸来,刮得俞鑫楠两颊发疼。

冬日假期的午后,街上的行人并不多。缩了缩脖子,松了松车把,俞鑫楠把速度放到最慢,晃晃悠悠地在非机动车道上逛着。

经过超市,拐进古街,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一辆辆老式自行车,懒洋洋地停靠在一座座古宅的木门前。

穿过古城,再过三个红绿灯,就是钱途亮家所在的小区。俞鑫楠低头抬腕看了看时间,再抬头时,却望见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昨晚刚见过面,只远远一瞟,俞鑫楠就认出了那是贺闻佳。

留居古城区的多是舍不得搬离的老人家,那个年轻却瘦削的身影在这条古街上显得格外的突兀与孤独。

贺闻佳的身上套着一件中长款的白色连帽羽绒服,帽沿嵌着一圈浅棕色的绒毛,遮住了大半个后脑勺。羽绒服极厚,遮住了他那明显的高低肩,那纤细的腰身也被裹得稍显臃肿。羽绒服的下摆伸出了两条套着黑色休闲裤的细腿,右腿膝盖稍稍内扣,在左腿的带动下,在髋部的发力下,亦步亦趋地往前蹭着。他的右臂还是瘫软地垂在身侧,软蜷的右手从衣袖里探出来,可怜兮兮地捱着冻,一下一下地撞在衣摆上。

刚结束采买,贺闻佳还拖着一个巨大的购物袋。

半侧身体瘫痪,难以控制平衡。健全的左臂一负重,两侧肢体的重量悬殊更大,更是难以行走。所以,那个购物袋并不是挂在贺闻佳的左臂上,而是装在一辆黑色的便携手拉车中,被他的左手拉着,慢吞吞地向前挪。

忽略头顶的乌黑,从身后看,贺闻佳更像个半身不遂的老大爷。

猛地转动车把加速,俞鑫楠赶上那个小老头,停在他的身侧。

小师叔!

不是贺闻佳希望的师兄,而是师叔,带上一个小字,倒是添了几分调侃意味。

俞鑫楠的左腿还搁在脚踏板上,修长的右腿却从车上伸下来,和贺闻佳健康的左腿靠得极近,稳稳地撑在地上。

啊?

白净清秀的左侧脸先偏了过来,接着,僵硬垂坠的右侧脸也入了俞鑫楠的眼。

沉默不语时,青年的脸总是沉静清隽的,只要一开口说话,只要一带上表情,右半张脸就跟不上灵活的左脸,只能死气沉沉地坠着,残态尽显。贺闻佳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左唇微张,右唇角却紧紧地合着,唇线歪歪扭扭,像一条卡坏的拉链。

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俞鑫楠轻声嘟囔着。

你说什么?双眉微蹙,贺闻佳的脖颈下意识地向前伸着,侧着头,把左耳靠近少年。

对不起,我听力,不太好。放开手里的推车拉手,白皙细长的手指触了触耳廓,贺闻佳略带歉意地开口解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那只耳朵白得近乎透光,连肌肤下的毛细血管都隐约可见,被冻得狠了,单薄的耳廓泛了红,可怜又可爱。

小师叔的耳朵,可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