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褚天戈没有睡觉,他默默坐在窗前想了一整晚,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考虑到什么,总之第二天一早,他告诉众人一个决定。
“齐王发布文书,要广纳贤士,”褚天戈语气坚决,“我要去!”
秋扬一愣,笑了几声,“是个出路——没路也要走出一条路。”
褚荣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大哥,你疯了?!你万万可不要冲动!”
他表情慌张,就怕褚天戈一个想不开要潜伏到姬穆身边去杀他。
“荣之,”褚天戈慢慢道,“害咱们落到如此境地的仇人,难道只有一个吗?”
褚荣之听到兄长的话后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他们的仇人当然不止姬穆一个,秦王、姬衡、姬征、燕皇室,他们手下的军队、地方县镇的官兵,乃至整个朝廷——他们都是褚家和襄陵父老的仇人。
褚天戈……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咱们的仇报还是不报呢?姬穆已被齐王拥立为皇,姬征手握权柄,屁股底下牢牢坐着那张龙椅,那些个官兵、军队,咱们一个都无法抗衡,只能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保不准哪天就会被猫给逮着吃了。”褚天戈推开客栈的窗户,让淡金色的阳光洒进了屋子,他注视着窗外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用一种平淡而坚决的语气道,“咱们走在一座独木桥上,向左向右都会坠到河里,而桥的两端呢?有人截断了前路、又封住了退路,咱们已是真正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大哥!”褚荣之眼睛一热,险些流下泪来。
“秋扬说得对,就算没有路了,也要硬走出来一条路。”褚天戈转过身,面容一派平静,“我想到的是一个险而又险的办法,但既然咱们向左向右向前向后都没有路了,何不放手一搏?”
秋扬接着道:“搏一搏,或许还能夺得一线生机。”
“就算你想投靠齐王和姬穆,那他们就会收你吗?”褚荣之忍不住问。
“加上亲手刺死秦王世子的名头,作为投靠他们的筹码,应该够了。”褚天戈道。
褚荣之又问:“大哥无名无势,如何让人信服?”
“那就由我来做引荐之人。”秋扬道,“姬穆知道我,我当年可是探花郎,写得一手好文章,在宿阳中有些名声。”
“秋扬,你不是被姬穆亲口下旨流放的吗?”褚荣之急眼了,“你现在主动送上门,命都不要了?”
“齐王文书上写着,不论出身不论贵贱不论过往,只要有才皆可前往,”秋扬道,“若这文书上面写的只是一句屁话,若姬穆是个无大局观的人,那他干脆不要攻回宿阳了,找根白绫上吊比较省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褚荣之急得冒汗,“你不是姬征派系的人吗?你去找姬穆,是不是真的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但我是襄陵人,家乡被姬征所毁。”秋扬眼皮都没动,“你且放心,我早就准备好说辞了。”
“荣之,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父亲,这几日你就待在客栈里面陪着他们,我和秋扬前往齐王处。”褚天戈作出了安排,“事情办妥,我就回来接你们。”
褚荣之满嘴苦涩,见自己劝不动了,于是道:“你们可不要一去不回……”
……
武陵城被齐王军接管了,其实这里本就是齐王的封地,但是由于临近几个县镇的县令都听从了朝廷的指令搜捕姬穆,所以齐王军来此后清洗了一遍这几个城镇的官员,换上了自己的人马,将这儿围得犹如一个铁桶。
齐王本人在姬穆至此三天后就来了武陵,褚天戈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这个城池,只有拉着秋扬一起去齐王军的驻扎地碰碰运气。
他们还没靠近几步,就被一群身着重甲的士兵团团围住,脖子上架着刀剑,周身都围绕着盾牌,动弹不得。
“来者何人?”为首者问道。
秋扬率先开口,语气从容,“齐王发布文书,要广纳贤士,不论出身不论贵贱不论过往,所以我来了。”
为首者眉毛一挑,表情有些不信,他将刀剑逼紧了些,正要再问,却听秋扬又道:“我曾在宿阳任兵部侍郎一职,皇上知道我的名字,我本应被流放至边疆充军,但机缘巧合来到此地。可否请你去禀报一番?就说秋扬来此,前来投靠皇上。”
秋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为首者估量了一下他话语的可信度,暂时收起了刀剑,令下属看着他们俩,自己则去军营中报信了。
过了约有一刻钟,为首的士兵终于折返,他打量了秋扬和褚天戈几眼,道:“进去罢。”他顿了顿,又道,“慢着,皇上只让你进了,另一个人不许进。”
秋扬转头对褚天戈道:“我先进,你且在这里等着。”
褚天戈点了下头,他脖子上的刀剑仍未挪开。
秋扬行至营帐外,期间脖子上一直被架着刀剑。
有人掀起了帐帘子,秋扬走了进去,一眼便看见站在帐内正中央的姬穆和他右手边的齐王。
秋扬在离姬穆一丈远的地方站定,深吸一口气,跪下了,“草民秋扬,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gu903();他已被革了官职,所以不能自称为“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