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穆神色复杂，“好久不见了，秋杨。”

齐王是一个长着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他盯着秋扬一语不发。

秋扬开门见山，“皇上可有听说过襄陵之变？”

“离开宿阳后才在路上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秦王世子姬衡死在了襄陵。”姬穆道。

秋扬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深深的痛苦，“我要说的便是这件事了。请皇上恕罪，我是一贪生怕死之辈，当时皇上下令要将臣流放至边境之地，于是我买通了负责押送我的官兵，一路逃回了家乡。若皇上看过我的籍贯，就会知道我就是襄陵人。”

“我回到襄陵，听闻那里因鼠疫而封城，我费尽周折，总算进到城里了，因为双亲早已逝去，我就去恩师府上请求接济，谁知我才刚回到襄陵没几天，便听到安民告示发布了，姬征攻打宿阳，还登上了皇位……”他道，“至于襄陵是何结局，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了。有五六百人从城中逃出，其余百姓皆葬身于秦王军的刀剑之下……我还曾在朝堂上向先皇提议狠下心来行屠城之举，免得人越死越多，可后来我的家乡襄陵遭遇屠城之劫，我才知道我从前错得有多离谱……皇上仁德，愿意放百姓一条生路，而姬征却将我襄陵父老屠戮殆尽……”

秋扬泪流满面，声音嘶哑，“悔！悔！悔！”

姬穆不禁有些动容。

秋扬的悲伤做不得假，他确实是襄陵人，这字字句句情真意切，姬穆不由信了几分。

“你说，你来投靠皇上？”齐王忽然开口问道，“皇上将你免官流放，你心里就没有半点怨恨？你从前可是姬征的人。”

秋扬向姬穆深深一拜，只说了一句，“皇上恐怕不知姬衡之死的细节，待我一一为您讲来，您便会知道草民为什么会来此了。”

“我因一时鬼迷心窍，想要重回宿阳，继续当官，没想到却在半路上碰到了姬衡的军队。我立刻就意识到了姬衡为什么会带军队来这里，于是我苦苦哀求，请他放过襄陵父老，姬衡当然没有同意，但是他答应我，可以放过我在襄陵的亲友……”秋扬开始了讲述，“姬衡兵临城下，派军攻入城中，但是意外发生了，襄陵东侧城门大开，有许多百姓逃到了深山之中，姬衡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骚乱和百姓暴动，因为这场骚乱，姬衡没有立刻驱逐百姓至城外开始屠城。到了第二日，姬衡派了一小队士兵寻来了我在襄陵的亲友……我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只想着救亲友于危难，却完全弃襄陵父老于不顾……”

“姬衡将我的亲友带上了城墙，让我与他们见面……”他闭上了眼睛，回忆起了当日的情景，手指有些打颤，“然后，姬衡被刺死了。被我的挚友亲手刺死，从城墙上推了下去……”

姬穆眼皮跳了跳，道：“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

他一直被关押在天牢之中，对外界消息知之甚少，后来又忙于逃亡，几乎没有关注这些事情，此时听秋扬一说，不禁倍感震惊。

“这么说也没错。”秋扬笑了笑，“皇上知不知道我在宿阳的妻女如何了？”

姬穆一愣。

“姬征很容易就能查出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才导致了姬衡身死。若这一切被查出，我在宿阳的妻女还有活路吗？恐怕至少也得诛个九族罢。”秋扬悲痛道，“我逃亡时日已久，不知妻女近况如何，皇上可否知晓？”

“……听邱将军提过一次，似乎是被处死了。”姬穆道。

秋扬又是深深一拜，“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皇上可知我为什么要投靠于您？”

“姬征于我，有着血海深仇。襄陵父老亡于其手，我的妻女亡于其手……我心中的恨，该去哪里诉说？我身上的仇，又该找谁去报？”

“草民投奔于皇上，自然是有私心的。可草民敢对天发誓，只要我活着，就一定帮您夺回皇位，重归宿阳！”

姬穆沉思片刻，似乎是信了秋扬的话，又似乎是没信。

他问：“你那个刺死了姬衡的挚友可还活着？”

秋扬道：“他如今就在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纵观历史上大大小小的起义，都有着十分独特的背景和条件。

褚天戈所处的背景和陈胜吴广那些起义者所处的背景完全不一样，所以他没有办法直接起义。

原因一：没有人手（死光了）。

原因二：没有名声（只在襄陵人中有名声）。

原因三：百姓没有彻底活不下去，没人肯跟着他一块儿干造反（目前阶段人还比较少）。

原因四：统治者不算太蠢。

原因五：褚天戈的思想没有完全转变、脱离束缚，他就是想报仇报仇报仇，而不是想直接推翻这个国家，这个需要慢慢改变。

为什么褚天戈选择投靠姬穆？

原因一：暗搓搓等待时机找姬穆报仇。

原因二：借势，积累人脉，积累权势，好找姬征报仇。

原因三：实在活不下去了，再自己一个人混就死翘翘了，找个大树好乘凉。

原因四：高瞻远瞩，以及赌徒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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