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1 / 2)

她自认听力不错,不可能听错,所以就更崩溃了。她是从未来来的,这件事她连刘彻都没说,宁愿被他误认为仙女。李少翁却一见她就挑明了。

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他真的是神仙?这个世界上有神仙的吗?时年趴在桌上呆呆出了会儿神,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琢磨什么。痛苦地抱住了头。

自己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已经颠覆过一次了,还要颠覆第二次不成?!

她又开始恨这次是单人行动了,但凡身边有个人能商量一下,她都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要是当初他们没被那个神秘人打散就好了……

时年忽然顿住。

她抬起头,怔怔望着前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现在才想到这个。

之前他们一直认为和那个神秘人有关的是刘远,但如果不是刘远,或者不止是刘远呢?

那个李少翁,有没有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

她虽然不记得那个人的具体样子,但残存的印象告诉她,那应该是个年轻男人,李少翁的岁数对不上。但这不是问题,完全可以是那个人在幕后操纵李少翁,就像他们一开始怀疑刘远的那样!

时年脑子转的飞快,越想越激动,站起来就往外冲,却被沅沅一把拦住。

“夫人,您去哪儿?”

时年看到她正好,“我想去见李少……见文成将军,他住在宫里吗?你知道怎么可以见到他吗?”

沅沅有些惊讶,还有些为难,“文成将军住在宫里,但您见不到他的。陛下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将军修道,所以……”

在时年的目光里,她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畏惧地垂下了头。

时年这晚没能见成李少翁。

第二天早晨,她照常起床,坐在妆台前任由沅沅给她梳头。

梳到一半时,刘彻来了。

因为没有通传,她们一开始都没发现他,直到沅沅在铜镜里看到个模糊的影子,吓得回头一看,玄衣男子立在身后不远处,像是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

她忙跪下行礼,刘彻让她起来,眼睛仍盯着时年,“朕来看看夫人,你继续吧。”

沅沅这些天也习惯了自己伺候夫人时陛下在一旁杵着了,闻言继续给她梳头,心里却嘀咕着,陛下这次真是不一样了,连夫人梳妆也要看,瞧那眼神,像是除了她什么都看不到眼里似的。以前也没见他对哪位夫人这样。

可偏偏陛下这样的爱重,夫人却不领情……

时年拿起两枚金钗,问:“你觉得,哪个好看?”

沅沅正想回答,却发现她眼睛透过铜镜望着自己身后,猛地意识到夫人不是问自己,而是在问陛下!

她只觉整颗心都冲上来了,反倒陛下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上前接过两支金钗,端详片刻,选了其中一支道:“这个。累丝海棠,贵而不俗、气韵卓然,与你很是相配。”

“那你帮我插上吧。”时年说。

沅沅早就知趣地退到一旁,刘彻立在她身后,亲自替她插上金钗。

时年对着镜子左右端详,莞尔一笑,“果然与我很配。”

她这些日子对他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乍然露出这个笑容,刘彻只觉像是看到了未央宫的牡丹花盛开,让他眼前一花,放在她肩头的手却不自觉收紧。

时年说:“我昨日见到了文成将军。”

刘彻不动声色,“我知道。”当时他们就在殿外,立刻就有人进去跟他禀报了。

“今日,我可不可以去见见他?”

时年想过了,不管她有什么怀疑,肯定要再见一次李少翁的。但昨晚沅沅也告诉她了,李少翁在未央宫中有一处殿阁,被称为“神殿”,任何人要进入神殿都必须经过刘彻的允许,否则连神殿一百步之地都不许靠近。

换言之,她想见李少翁,必须经过刘彻。

以刘彻这段时间对她的讨好,换了别的事情,他肯定会答应她,但李少翁她就拿不准了。在他看来,她是仙女,李少翁是懂仙术道法的奇人,他们俩凑一起搞不好就有可能帮助时年脱离他的掌控。

他会让她去见她吗?

时年有些紧张,抬眼偷觑了一下刘彻的表情。

虽然没有把握,但她也只能尽力一试,为此还对刘彻拿出了久违的好脸色。虽然也想过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但她想见李少翁的事根本瞒不住,昨天他们俩在宣室殿外见面那么多人看着,晚上她又对沅沅说了那样的话,她可不认为杨得意派过来的宫女会替她保守秘密,只消自己试图靠近神殿刘彻便一清二楚,不如索性跟他挑明。他要是不答应,她再想别的办法。

她别有目的。

刘彻看着女孩。不用任何人说他就看出了这一点,她忽然要见李少翁肯定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呢?杨得意说,李少翁当面说时年不是仙人,后来他们还说了一句话,可惜那句他没听清。

直觉告诉他,不能让这两人见面。他们身上都有一些东西,是他身为帝王也无法掌控的。他想要永远留下她,就应该一直禁锢着她。

心里这样想着,目光却落上她的面庞。

女孩一双眼眸乌黑而清亮,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像小鹿,闪烁着期待的光。

时隔一个月,他终于又等到她对他笑了。她还跟他说话,亲昵温柔,就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过那些矛盾。

如果他拒绝了,她又会变成之前冷若冰霜的样子吗?

刘彻发现,原来自己没有以为的那么无所畏惧。他早料到强留下她会让她恨他,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可当她真的那样心如死灰、怨恨绝望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居然有点不敢面对那样的她。

这段时间不和她一起睡、不常来看她,也是不愿意总是看到她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沉默,时年也就不敢说话。

好一会儿,他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时年有求于人,不仅没躲,反而又朝他露出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