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直到确认了她身上没有任何一处的伤痕,夜帝再才抬起眼,也才注意到阿九异常苍白的面容,空洞的目光盛着水气,失神的缩住了自己的脸庞,而一贯总是勾起笑容的嘴角此刻是苍白的干烈,凝重的目光慢慢的定在嘴角那干涸的血迹上。
夜帝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不安的看着如同失了魂的阿九,第一次,他在阿九的脸上感觉到了浓重的悲伤,那决绝的面容,让夜帝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和惊恐。
“皇上,我没事,只是想起了娘娘,所以气急攻心。”阿九伸手抚平了夜帝皱起的眉宇,冰凉的手指顺着他的眉宇慢慢的划下,一点一点的将夜帝的轮廓刻进心头,干涩的眼早已经流露不出泪水,只余下浓浓的哀伤盈满在眼中,化不开,如同这苍凉的月色。
夜帝紧紧的抱住阿九身子,却感觉怀抱中的身子不似往日那般的温暖,竟然是单薄的如同随时会飘散在风中一般。
“阿九,你有事瞒着我。”心头浮现的不安从没有向此时这样的凝重,夜帝只感觉怀抱里的身子似乎僵直了片刻,随后一双细长的胳膊紧紧的抱住了自己,那么的用力,似乎在努力的压抑着什么。
“不要问,不要问。”阿九慌乱的摇着头,抱着夜帝的手不停的颤抖着,这一刻,若是可以永远,她宁愿舍弃剩下的一年光阴,让自己永远的偎依在他的怀抱中,地老天荒。
直到怀抱中的人沉沉的睡下后,夜帝脸上是再也压抑不了冷寒,目光落在床上苍白的面容上,刚硬的神色才在瞬间软化。
阿九,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夜帝眷恋的抚摩着她的容颜,这些日子,她消瘦了许多,虽然笑容依旧,可飞扬的脸庞上却常常快速的化过哀伤,淡淡的,却是决绝的凝重。
“柳大海,把熏香点上,让叶之秋守卫好了天御宫。”静静的凝望了许久之后,夜帝这才起身放开怀中娇小的身子。
阿九的事,或许火银月会清楚,不再犹豫,夜帝灭了烛火,再次的回望了一眼月色下睡的不安的人,随后向屋外走去。
同样的夜色下,火银月寂寥的身影凝望的窗外,那边是皇宫的方向,阿九或许已经睡下了,那日自己喝的大醉,所以不曾为她送行,不过那个皇宫中有着她牵挂的人,所以阿九应该是幸福的。
“谁?”依旧是清澈的声音,火银月奇怪这样的深夜会是谁来到访。
“是我。”相对月火银也的嗓音,夜帝的声音永远都是那样的低沉,带来冰雪消融时的冷洌。
“皇上,你怎么来了?”火银月疑惑转过身子,看向回廊上的夜帝。
“阿九身上到底有什么是我不曾知道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火银月淡定的目光里快速的伤过哀伤,沉默的回望着夜帝,垂下的手却已经紧紧的握成拳头。
“为什么不说?火银月的伤痛让夜帝再也保持不了身为帝王的冷静,焦虑的等待着火银也的回答。
会是什么,让这个武林的盟主会这样的无力,同样的,这必定也是他这个七夜王朝的帝王同样的。
张了口,却怎么也说不下去,火银月平复着心头的波浪翻滚,沉默许久之后才颤声道:“阿九她只有一年的命了。”
“和她的寒气有关。”夜帝脸色冷静的骇人,夜色下的脸庞在暗色中看不清楚,只余下一道目光犀利的射向屋子中的火银月。
“那不是寒气,是纠缠了她十年的寒毒,每当十五月圆,就会发作,她本只有三年的命,可幸好师傅医术无双,阿九更是青出与蓝,所以才延迟到今年,也就是最后一年。”
火银月淡漠的说完,随后再次的转过身子看向窗外沉默不语。
“骨血相连,这样就算到了阴曹地府,阿九也不会忘记皇上的,纵然是投胎转世,阿九也依然会找到皇上的。”
“皇上,若是有一天阿九死了,你怎么办?”
“皇上,只思念阿九一年好不好,只一年阿九就满足了。”
原来她早就准备离开了,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自己,原来她眼中那浓郁的哀伤是因为这个。
阿九!夜帝沉重的闭上双目,黑暗中却清晰的看见阿九那苍白到淡泊的脸色,那埋在自己怀中不曾让他看见的痛楚。
“没有解毒的办法了吗?”夜帝睁看眼,兀自盯着被云层覆盖住的月华,沉痛的气息笼罩在四周,在夏夜中却带来彻骨的寒冷。
“没有,普天之下若是阿九自己不能解,便不会有第二个人可以解毒了。”
火银月冷声回道,背对着夜帝的面容却是一派的平和,为了阿九,他什么都会做的,纵然日后,她会记恨自己一辈子。
“真的只剩下一年了吗?”早已经知晓的回答,可亲耳听见却还上那么的痛苦。
“是。”火银月肯定的回道,异常平静的声音却让夜帝在瞬间看出了异样,“如果没有碧瑶死的那件事,你原本要带着阿九回江南一个人的。”
“是啊,这宫里不太平,这京城同样是山雨欲来,江南还是安定些,可阿九却不愿意离开,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了。”
夜帝神色此刻更加的凝重几分,犀利的目光冷莫的看向火银月,似乎要看透他温和中掩蔽下的玄机。
“你守护了阿九十年,你对她的感情不必任何人个少,可那一次,虽然是顾及着阿九的安全,可你依旧坚定要带着阿九回江南,可此刻看来,你那份坚持似乎有更多的玄机。”
听到背后一针见血的剖析,火银月僵直的身影竟忍不主的颤抖着,果真是七夜王朝的帝王,竟然连这样的隐瞒都可以看出破绽。
“为什么不回答,是什么样的解毒之法不能让阿九知道?”不容火银月退缩,夜帝沉声逼问着,。
“洞房行周公之理时,用内力可以将她体内的毒素引渡到自己身上。”犹豫片刻,火银月回眸凝望着夜帝冷峻的面容,缓缓的开口。
“阿九会是我的妻,这毒必定由我来解。”夜帝一怔,神色中划过复杂,可面对着火银月的眼神却是那么的坚定,如同那夜为阿九殉情时一般的镇定自若,如同舍弃的不是自己的性命一般。
“连这个也和我争吗?”扬起温润的笑容,火银月开口道;“阿九爱的是你,如果你有了意外,以阿九的性子,她必定会追随你去地下。”
“不,阿九的性子你何尝不知道,若是她知道了是她最喜欢的银月哥哥送自己的命换回了她的命,阿九吡啶会一辈子不安。”
“让她不安愧疚,可阿九终究会好好的活着,难道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吗?”火银月朗笑的反驳道,随即继续开口打断夜帝的话。
“这是我唯一能为阿九做的,当年若不是因为替我吸毒,阿九又怎么会年年被寒毒所苦,我来做,只是将一切都引渡到了起点,而皇上,你要守护着阿九余下的岁月,让她可以幸福的笑,让她可以平平安安的活在人世间。”
“皇上,不要再说了。”火银月伸手按住夜帝的肩膀,平和的面容里是祥和的安定,“我不希望阿九因为这个而愧疚一生,所以我会下药,或者用其他的方法,让阿九恨我,这样的话,日后这份仇恨会在皇上的深情中慢慢的冲淡,也许三五年之后,阿九便会忘记我,而重新变成那样一个活泼的小丫头。”
夜帝再多的话却在此刻显得那么的单薄,神色复杂的凝望着火银月,他对阿九的爱不少与自己,他甚至宁愿阿九记恨一生,也不要阿九活在愧疚中。
“皇上不用再想了,快些回宫去吧,阿九这段时间必定睡不安稳。”火银月释怀的拍了拍夜帝的肩膀,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比阿九的生命更重要,所以解毒之人只能是自己。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鲁千寻终于将碧瑶带回了东邵王朝,那个她从小长的皇宫。
“瑶儿,这宫里还是如你走的时候一样,这株桂花树是当年你生辰的时候,我从宫外带进来的,是你亲手种下的,今天我将你葬在这树下,再过些时候,桂花就要开了,你又可以闻到最喜欢的桂花醒,也可以亲手泡治桂花茶了。”
鲁千寻小心翼翼的将骨灰坛放在了一旁,伸手开始在桂花树下不停的刨土,僵硬的土石下,鲁千寻的双手早已经血肉模糊,可他如同感觉不动痛楚一般,哀莫的面容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只是淡漠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