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依旧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可整个县城的城墙之上,义军一方无不是死气沉沉。
半个时辰前,便是杨玄感于城池之上下望,看到那散落于四周,随时准备进攻的朝廷骑兵,行就沉到了谷底。
再看到朝廷军主将旗帜上,大大的一个“王”字,只觉是那般的刺眼。
当是时,咻的一声,一支羽箭飞上了城墙,即将他吓得瘫坐在地。
顾不得部下古怪的眼神,杨玄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县寺之地。
今两年的战乱,早使得本地的县寺,荒芜不已,即是整个城池之内,除了涌来的流民,也鲜有人居住。
“难道天亡我杨玄感于此吗?”
县寺之内,为之收拾整洁的一地主舍之内,杨玄感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内,不断的来回踱步,口中呢喃声不止。
除了无助,更多的是接下来下场的恐惧。
大隋皇帝杨广,不说对待叛贼了,即是对待亲兄弟,都要赶尽杀绝,何况是他?
这一次逃不过了,被抓回去处死都是轻的,便是家人朋友,不知道会株连多少。
其实在叛乱之时,杨玄感已经考虑到了这些,甚至至亲如妻儿偷偷的送出了洛阳城,便是而今,依旧为他藏匿在一地。
此地为之秘密所在,知道的,唯有少数几个亲近的仆从。
但是,只要是人,就会有利益纠葛。
若是他这么一死,或者是被抓住,谁又能保证,不会有背叛,便是妻儿,最终也难逃过去。
所以,他不能死。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决定再赌一把命。
“集合全军,夜幕之后,突围!”
杨玄感打开了房门,向外面焦急的部将道。
李密的援军,不知何时才能到来。
杨玄感这一次,不再将个人安危放在别人的身上。他很清楚,就是王世充的骑兵于外,围而不攻。很大的原因,即是在于王世充也在等“援军”。甚至其人内心,巴不得李密部也过来,好一网打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杨玄感自是要努力跳出这个陷阱,寻求生的希望。
夜幕缓缓降临,于内的大部义军,经过休息,精神恢复了不少。
即是城外的王世充部,其实也趁着白天那难得的时间,分批进行了休息。
于杨玄感的突围,王世充亦有所料,只是不确定会在哪个时间段而已。
黄昏降临,当城门大开的那一刻,王世充明白了。
杨玄感是想趁着夜幕突围。
此时此刻,便是骑兵的战力,也被最大程度的进行了削减。
“左右两翼,按计划围堵,格杀勿论!”
王世充目光前视,那从城门冲出来的火把,脸上波澜不惊。
大将军来护儿部,于两个时辰传来消息,其部距离己方不足四十里,也就几个时辰之内,就会到达。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继续拖住杨玄感。
可杨玄感实在太狡猾了。便是夜幕下的逃窜之部,也是分出了五个方向。
如此分兵,实乃大忌,但其人正是这般做了,可见是下定决心想要冲出去。
因夜色的局限,王世充只好将主力人马,集中于向太原城方向进军的那一路。
夜幕下的交锋,越演越烈。
到最后,王世充直接放弃了战马,冲入了敌军之内,挥刀就砍。
在本部没有发现杨玄感的踪迹后,其人迅速换上另一个方向。即是担心杨玄感伪装成普通士兵,遂于路程之上所见的叛军一个都没有放过。
到了后半夜,来护儿部终于到来了。
两部人马合一,趁着夜色,开始了地毯式的搜寻。
天明以后,能看到连绵数里的地方,皆为双方的白刃战给染红了地面。其中一些人,于交战之后,连面孔都认不出来了。
到最后,并没有有效证据,证明杨玄感已死,或是于敌军首级中发现杨玄感本人。
“大将军,杨玄感甚是狡猾,其人或已经逃往了太原之地!”
便是在天明,面见了来护儿后,王世充分析道。
一夜的厮杀,即是正值壮年的王世充,此时的精神状态,亦显得多少有些萎靡。
来护儿手里正拿着一块地图,在得闻王世充的话语后,他颔首道:“即是杨玄感逃走,其所往之方向,多半还是太原。且世充,汝今次做的不错,成功拖住了叛军大部人马。
便是昨夜一战,灭敌有近四千之众。此之战绩,大概是我部平叛杨玄感部以来,最好的战果。
于此事上,我会往陛下处,为你专门请功!”
王世充闻言,见来护儿没有怪罪自己,还要为自己请功,忙行礼道:“末将谢过大将军!”
随即,王世充又道:“大将军,而今可是需要大军继续出发,直往太原而去?”
即是周围的其他将领,此时闻言,也望了过来,目露探寻。
来护儿一扫众人的脸,摇了摇头,道:“陛下先前有命,我等在覆灭杨玄感之部后,当即开往全线。
现在也只剩下李密部和杨玄感残部,他们跑不掉的。
而我部已经连续行军数日,加上昨夜之激战,疲惫不堪。
当好生修整一日,养足精神。下一战,即是我部与杨玄感残部之于决战,马虎不得!”
“末将遵命!”四周之于众将,纷纷应声道。
距来护儿部停留之地三十里外,于太原城八十里处。
昨日突围而出的杨玄感,此时看去,哪还有昨日的模样,浑身伤痕累累,即是奄奄一息。
而之随行之兵士,现在也不过两百来人。
整个部从之间,因杨玄感的伤情在世,一片死气。
“杨公已经昏迷小半日,而今去往哪里,如何抉择?”
三名将领,其中包括杨玄感的亲卫之将杨斐,而今正聚在一起,看着担架上的杨玄感,愁眉不展。
未有开口的杨斐,在此时道:“很简单。摆在我等身边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带着杨公往太原。要么就躲在这山里,等待朝廷军离开,我等再出去,另寻生机。
前者的话,我等便是将脑袋绑在裤腰上。
后者的话,尚有一线生机。
至于杨公,左右没有医工,失血又是这般之多,汝等以为,还能活吗?”
杨斐之话语,让众人都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