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的‘他’,和我一模一样。”
很难说清楚他们眼神对视的那一瞬间,顾应楼的脑海里到底转过多少念头。很久以前他也是个会惊慌、会哭、会手足无措的小孩,后来等到越长大遇到的风雪越大,反而像突然抽条的小树苗,更加处事不惊了。
──不深沉、没心机,那他很快就会变成宅门内斗的陪葬品,和无数个来不及降临人世的婴儿一样,为这些高官贵族们守住了一个又一个难言的秘密。
所以不管他有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至少对方没办法从他的表情中看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这一次,他又拿回了主动权。
“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怀酒一脸奇怪,“但是我们看到的都是一个很普通的模样,跟你完全不像。”
顾应楼自嘲,“大概又是‘世界上只能有一个顾应楼’定律吧。没想到两个本体相见,才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只不过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还没谈判就已经乱了阵脚。”
“他怎么乱了阵脚?”
顾应楼的目光落在他的肩上,“因为我问了他一个问题。我问他是怎么回来的。”
怀酒顿时失语。
他看得出来鸭舌帽没什么太大的野心,有些优柔寡断,最大的愿望就是拿回自己的身体。也因为如此,就更加不可能告诉顾应楼真相了。
“他没回答我,但是我有种直觉,你知道对吗?”顾应楼轻声问,“你知道,私下里你也应该和他有过接触,但是这一切为什么不告诉我?还记得奶奶住院前我们约定过什么吗?”
奶奶住院前的那个晚上,他们坐在地毯上,怀酒和顾应楼约定不许再有欺骗。
没想到最后倒是怀酒先犯了规。
“他的确和我交代了,但是……”
怀酒不想说。
他不想直接告诉顾应楼,你的王朝被那个人搞得覆灭,你的身体从几十米的城墙上跃下,可能死后还要被鸟虫走兽咬食。
顾应楼忽然说:“我猜你不想告诉我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已经回不去了?”
怀酒骤然抬头。
“我早就看到了,在史书上。”
他有阅读前史的习惯,一是能从前人的事例中吸取经验,二是他迫切地需要给自己填补整整八百年的空白。
直到有一次,他在新买的史书中看到作者顺嘴提了一句顾朝覆灭背后的真相以及软弱的顾帝,他这才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劲。
于是他立马下单了之前看过的一本历史书,翻到同样的位置,可是内容已经截然不同。
……
“我不在意,那副身躯是生是死,顾朝覆灭又或者是兴起……”
顾应楼抬起手,轻柔地为怀酒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都不在意。”
那里曾是他的地狱,一生活在地狱中,反反复复过着煎熬的日子,久而久之就麻木了。可一朝脱身,去了有光的地方,竟然也觉得回不到生他养他的地方,也是一件幸事了。
·
‘顾应楼’回到出租小屋时,脚脖子一阵钻心得疼。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他被一辆电动车不慎刮到,虽然说没什么严重的伤,但是也留下了一长条深深的口子。
跟他一起合租的是一对外地小夫妻,来A市打工好几年攒的钱依旧买不起房,只能住出租屋减少开支。
他一进门,小媳妇就端着洗内衣的盆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便顺口问了一句,“你这脚伤到啦?”
‘顾应楼’点点头,含糊地说;“被车刮到了……”
“我看看。”小媳妇一点也不避嫌,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拉‘顾应楼’的裤脚,甚至没等他拒绝就叫了起来。
“哎哟,这么深的口子呀,还在留血呢。你得去医院打个破伤针。”小媳妇很有经验,“小口子就算了,这么大的……还是花钱买个安心吧。”
‘顾应楼’含糊地应了一声,拖着病脚回了房。
咔哒一声,门锁上了。
小媳妇听见了,忍不住嘀咕一句,“钱没有,架子倒是挺大。”
‘顾应楼’不是架子大,只是尽管有朝一日跌落凡尘,他还是不太习惯和这些贫民窟的人打交道。
他没有身份证所以没办法找工作,但是又得维持生活,只能去干一些清洁工或者临时发传单洗餐盘这类又脏又吃力的苦活。
好的时候一天能有一百多,少的时候一天只有几十,根本付不起打破伤风的费用。
‘顾应楼’抽了口气,抽了两张纸轻轻地擦了擦伤口,白色薄薄的面纸立马浸染了新鲜的血液,房间里满是浓重的铁锈味。
脚受伤了,这下估计好几天都不能上工。
他揉了揉眉心,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嗡地震动两下,跳出了一封来电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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