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姨娘与章姨娘俱是做得惊异模样:“当真?”
孔姨娘又是冷哼一声:“这还能有假?天泉寺的姑子看得一清二楚,只是消息藏得紧,不让人知道罢了。”
“所以呀,新夫人带来的好处我是不敢想,只求她低调行事别再招惹太子殿下,否则连累了公子被太子殿下嫉恨,连咱们也要跟着遭殃。”
说罢,眼中愈是淬出不屑。另两人则附和着显露出忧色。
……
利箭划破夜空,似忽然映照了雪融院几位女子的闲话。
安若听着楚元逸那声“小心”,还未及做出反应,腰身便被人反手握住。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身子后倾足尖离地,直接凭空后撤了好几步。
那根长箭,直直地插在一侧柱子上。
事情来得太快,太过突然,她被人箍在怀中,复又被放开,步子还未稳住,便见从屋顶飞身而下两个蒙面人。
长剑折过月光,直直地向她和楚元逸刺来。她呆愣在原地,赫然有种梦魇被吓到的呆滞。回过神时,便见月色下墨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多了几道,结结实实地将楚元逸缠在中心,而她,不知何时竟已然站在廊下。
来人刺杀楚元逸,难道竟无人看见她?
顾不得多想,她张嘴就要大喊“有刺客”,便见暮云暮霄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侧。
暮云道:“夫人不必着急,公子许久不曾动手,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她心安不安:“可是刀剑无眼……”说着,忽然又是顿住。将楚元逸团团围住之人,瞬息间已躺下一半,另一半也明显式微。
不一会儿,楚元逸将所有人彻底解决干净,向她大步走来时,身上未见一丝伤,唯衣角沾了些杀手的血渍。
安若悄悄咽了咽口水,只听他沉沉道:“夫人可有受伤?”
她站得八丈远,怎会伤及她?
然心念一转,她旋即开口:“数日后皇后娘娘寿宴,夫君希望我以伤示人?”说着,目光便是落在那些黑衣人带来的刀剑之上,仿佛下一刻便能拿一把割伤自己。
还未走远的暮霄脸色微变,暮云亦是忍不住扶额,可见女子太过聪颖也未必全是好事。这心思转得也忒快了!
楚元逸站于安若对面,眸色渐深。他一字一句道:“当日你在凤华宫自请退婚,手上的伤也是你刻意为之?”
这回,暮霄已然走远,暮云没忍住多听了一句,愈是感慨:得!一个比一个想得远。
第34章孔氏
安若着实怔了下,略带茫然地“嗯”了一声。顿了会儿又道:“有人故意吓我是真,我自然也可能真的伤着。”
“夫人行事果真果决。”
楚元逸侧过脸,安若辨不出他神色如何,一时不知他这是夸赞还是暗带讽刺。
只道:“那夫君……”
“消息散出去即可,夫人不必真的受伤。”楚元逸道,“皇后娘娘寿宴,也不必给皇后娘娘添堵。”
“还是夫君思虑的周全。”今夜之刺杀,多半是太子殿下所为,即便寿宴当天宣之与众,也不过平白令皇后娘娘不喜。至于陛下,难道她还能与陛下哭诉一番,道是你的太子殿下意欲杀了你被贬庶的儿子?
两人回到卧房分别躺下,安若本就了无倦意,经方才那一吓脑子愈是清醒。
她知晓寻常百姓家便有兄弟阋墙,史上亦有天家之子为争夺皇位杀害手足。只是两厢对比,安若顿觉自个经历的并不算什么,那一世死得憋屈且无辜实在是她懦弱无能。若她身处楚元逸之险境,怕是早已死了千百回。
她侧过身,隔着床帐小声道:“夫君时常面对这些吗?还是因为我先前得罪了太子是以连累了你?”
“二者兼有,没有你太子也容不得我们。”楚元逸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似只是寻常事。“生于皇家,本就是你死我活。”
我们?
她下意识道:“五皇子的境遇……”
然又迅速想到五皇子之母乃深受陛下宠爱的瑾贵妃,且贵妃腹中仍有一子待产。五皇子有他母妃为他撑着,境遇应比楚元逸好得多。
她随即转口:“夫君起初便是想免于争斗才这般蛰伏吧,只可惜,被我搅扰。”
“你怎知我是蛰伏而非庸碌?”楚元逸的声音里终于带些清浅的笑意。
她没忍住,轻声哼哼:“我就是知道。”
她声音极轻,只当楚元逸定是没能听着,复又正经解释:“若公子真是庸碌,那才要小心行事,怎会荒唐到迎一个红倌人入府?”
说罢,又恐楚元逸曲解她的意思,赶忙补充:“我并非不信公子待苏姑娘的情意,亦非看轻,只是两桩事搁在一起,先迎入门再被贬庶,便显得这贬庶另有深意。”
楚元逸双手交叠垫在脑下,他仰面向上,唇角上扬眼带笑意,面上哪还有半分先前紧绷?
女孩说了一串话,唯那句最轻微的他听得最是清晰。“我就是知道。”那口吻,终于像个与她年纪相符的小女孩,娇嗔又骄傲。
至于安若能看出他是蛰伏他半点不意外,若非她一早看得透彻,那夜又怎会盛装登门?
然眼下他仍是轻笑着反问:“此话何解?”
安若道:“若公子真将一人放在心上,便不会让她身处险境成为众矢之的。公子迎苏姑娘入府实在有碍天家颜面,陛下极有可能为保全您的名声而直接将苏姑娘赐死。”
他眼中笑意愈深,她这话怎像是当日在场看了个全程?
“或许我以死相逼非要保全她。”
“那苏姑娘更不可留。”竟已诱得皇子为她寻死觅活,她说着,忽而又想起什么。“除非苏姑娘已然有了天家骨肉。”
这念头一起,尚未听得楚元逸回应,倒先将她自个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