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站在那儿报,”萧复捡起小旗插在朔州城区域上。
“郭将军和高将军将四方节度使兵力困在澡水峡谷,节度使们不战而降!荀钊当场自裁……被高将军救了下来。”
第二十九章攻城
虞媗肝胆具震,“不可能……”
她踉踉跄跄想出去,想抓住那人骂他胡说八道,可她才走一步,就被萧复拦腰抱起来扔回地铺,她扬声大哭,一遍一遍念着不可能,萧复冷眼盯着她。
杨连娇直跺脚,“跟着那个皇帝有什么好?还想殉国,真不怕死!”
萧复转出来,跟杨连娇道,“你回幽州去。”
“表哥,你不能杀荀钊,”杨连娇急忙道。
萧复挑眉,“你还想嫁给他?”
杨连娇略显忸怩,“……想。”
“别怪我没提醒你,他背后是整个荀家,”荀家是累世公卿,代代为官,权贵中数他家最为忠诚,荀钊自裁就是最好的证明,杨连娇想嫁给他,就得做好受冷遇的准备。
杨连娇笑道,“等你当了皇帝,我就是公主,我嫁给他那可是他全家荣耀,他敢给我脸色看,我就能给他全家脸色看。”
萧复哦了一声,没再劝她。
杨连娇当下一心只想回幽州见荀钊,匆匆跟他道别后,便骑着马返回幽州。
萧复转到地铺前,虞媗没再哭了,枯坐着发呆,萧复蹲到地上,和她平视,“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从你父皇那一辈起,这天下就已不再是你们姓虞的了,你皇兄但凡有点能耐,也不可能被宋子元掌控,青州乱成那样,他都不知道,还要靠着你给他传消息,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当皇帝。”
虞媗眼中无光,“那谁适合当皇帝?你就适合吗?”
他残忍凶狠,心性暴戾,他不可能是仁君,他现在说的所有话术都是想麻痹她,想让她安顺的任他亵玩,谁让她怕死呢?可是到这个时候,死又有什么好怕的?
萧复和她对视,想从她眼里看到胆怯,没有,她的眼底一平无波,什么也看不见,萧复莫名的不耐,“我合不合适轮不到你评判,百姓觉得合适就行。”
他倏地起身。
虞媗慢吞吞抬起脸,仰望着他,林林总总算下来,她到幽州也才三个月,这三个月她从欢喜到伤心再到失望最终绝望,全是拜他所赐,他将她一步步推进了炼狱,他教会了她善良只会被人欺负,她的国家就要被他灭了,她活着只会见不得光。
萧复睨着她,片晌走出帐篷,帐篷外站着薛丰年,薛丰年放低声音道,“主公,虞朝曦的人在朔州城头放话,让您放掉晋城公主和荀钊,不然您父亲……”
萧复黑着脸不答,他父亲这个人质虞朝曦又来用,却不是逼他退兵,竟还是要虞媗和荀钊,看来他是知晓了那群节度使不会赶来,要虞媗和荀钊是打算赴死,这两人死了也不留给他。
薛丰年揣度着他的面色,没敢劝。
“我先前说过,他用我父亲威胁不了我,”萧复踏着步子前去整兵。
虞媗在帐篷内听清了外面的谈话,她有些回不过神,来幽州这么多天,萧复说,皇兄抛弃了她,这样的措辞她听了很多次,也动摇过,原来都是萧复骗她的,皇兄从没抛弃过她,是萧复强行不许她和荀钊走,这个阴险小人!
她要再试一次,杀了萧复,她死而无憾。
她站直身,在帐篷内寻找利器,这里临时搭成,没什么珍贵器物,也没利器,萧复的兵器都是随身携带,不会放在这里,她找了一通,最后目光落在军防图上,那些小旗是铁钉制成的,用它做暗器再合适不过。
——
萧复很晚才进帐篷,他入内发现没点灯,打了火折子将油灯点上,霎时一亮,透过那扇屏风可见她仍睡着,这一整日他没回帐篷,她一整日都没吃东西,竟也不哭不叫,她向来珍惜这条命,倒是反常的很。
萧复褪去头盔,端起油灯入内,即见她睡的香甜,脸蛋绯红,凑近便感觉温热,他覆手摸她额头,果然起热了。
萧复凝视着她,叫了一声,“虞媗。”
虞媗在梦里听到了这声呼唤,不觉呢喃,“萧复。”
虞媗和萧复,仿佛生来就是绑在一起的,任何人都不能从他身边抢走她。
萧复摩挲着她的面庞,心底不止一次的产生恶念,烧傻了最好,傻了就不会再跑,也不会整天嚷嚷着什么皇兄、荀钊。
但也就这么一瞬间的想法,她要是成了傻子,岂不是让她逃过去责罚,她欺骗他,跟着男人乱跑,一心只想着她的皇兄,这种种惹他厌烦的事情绝不能因她傻了就能放过,只有在她清醒的时候,给她严惩,才能让她认清现实。
她这个人从身到心都必须是他的,生出一点其他的心思,他都要尽数折断。
萧复走出去让人送热水和吃食进来,他把虞媗抱到腿上,虞媗迷迷糊糊贴到他胸前的盔甲上,冰冷驱散掉热气,她勉强清醒了些,微睁眼就见萧复拧干毛巾给她擦拭。
她挣了挣,萧复扣着她的手腕不让动,快速擦完将毛巾丢进盆里,水花溅了一桌子,她把脸埋在他颈侧,是她惯常示弱的套路。
萧复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那张烧红了的脸呈现在眼前,她睁眼都费劲,他冷声道,“先前不是凶的很,现在又装什么可怜?”
虞媗回答不了他,手抵在他胸前想下地。
萧复干脆松手,任她落地,她软绵绵的踩着地,走起路晃来晃去,没两下就要摔地上,萧复扯她回来,拿起桌上那碗白粥,强制往她嘴里喂食。
白粥入口,虞媗被呛的咳嗽,推拒着不愿吃,萧复眉心攥结,喝道,“想要我把你丢出去喂狼?”
这荒郊野岭的,孤狼时常出没,尤其这个时节很难觅到食物,虞媗要真被扔出去,不消一晚,可能骨头渣都没了。
她相信他能做的出来。
哪怕她做了无数遍预设,想到那样的死法也依然会怕。
萧复看她安分了,又给她喂食,倒不是真想伺候她,而是他很享受这种投食过程,他养过很多东西,唯独没养过这么娇贵的女人,她就像是一朵花,得悉心照料,从前她依赖她皇兄,往后她必须依赖他,她再想逃,绝无可能。
一碗白粥下肚,萧复倒了些清水喂到她嘴边。
虞媗缓慢仰起脸,凝望着他,他穿的战甲没脱,他拥着她犹如手握战利品,他神情温润适意,眉目俊挺,看不出半分狂佞,她就是被这副伪善的皮囊骗的团团转,看尽白眼,最后困在牢笼中任他践踏,逃也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