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夜不情愿地放开恪儿。
战长林把恪儿抱进怀里,恪儿不肯看他,战长林致歉道:“对不起。”
恪儿望着夜色,噘着嘴。
战长林再次道:“对不起,恪儿。”
恪儿脆生生道:“你不可以叫我‘恪儿’,只有阿爹阿娘才可以叫‘恪儿’,你只能叫‘居闻雁’。”
战长林如被针扎,哑声道:“嗯,对不起,居闻雁。”
恪儿脸色稍稍好转,慷慨地看他一眼。
战长林朝他笑笑,道:“下次不会这样了。”
恪儿认真道:“下次还这样,我就再也不跟你玩了。”
战长林郑重点头。
哄罢恪儿,战长林抱他下地,对他道:“我跟你娘说会儿话,说完再来陪你。”
恪儿不疑有他。
战长林摸摸他的头,把他交回给琦夜后,走向树角。
树影斑驳,火光照着居云岫一半边脸,她仍旧不看他,晃着手里的半杯酒,脸颊微酡,不知是否与已醉。
战长林道:“借一步聊聊吧。”
居云岫闻言,停下晃酒盏的动作,抬头。
战长林背光而立,大概是怕她醉了,看她半晌不动,便伸了手来,手握成拳,是要她抓手腕的意思。
居云岫的确是有些疲乏了,垂下眼,目光在他手背上一停后,抓上他手腕。
战长林带她起来。
众人都聚在篝火周围,二人走入林深处,晚风拂面,居云岫微醺的醉意逐渐散去,等身后人声彻底远后,驻足在树影婆娑的溪流前。
流水映着皎洁月光,从眼前涓涓淌过,战长林也跟着停下来,望着溪水对面的树林。
“明夜我入城救赵霁。”
居云岫一默后,看向他。
战长林道:“只有一个条件。”
林间晦暗,他侧脸轮廓英挺,浓密的睫羽底下,依旧是一双明亮的眼眸。
居云岫收回目光:“什么条件?”
战长林道:“把你入洛阳后的计划告诉我。”
居云岫沉默。
战长林道:“虽已不是夫妻,但应该还是亲人,你不如实相告,我没法放心。世子现在旧疾复发,一直沉睡不醒,你入洛阳后,要联络也是跟我联络,事先说清楚,总好过到时候出纰漏。”
居云岫眼底冷意有些微的消融。
这一次,他还是向她低头了,跟以往一样,可是这一次的低头,再也换不来那些傻傻的拥抱了。
居云岫望向树林上的那些月光,静了静后,道:“晋王多疑,迁都洛阳后,为掣肘赵霁提拔了他的死对头,此人与赵家有世仇。赵霁看似大度,实则内心已有不忿,他当年拥护晋王上位,目的在赵氏殊荣,在他眼里,宗族与权力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谁坐在那个位置上,并不要紧。”
战长林道:“你要策反赵霁?”
居云岫道:“对。”
大齐半壁江山已被他们拿下,如若晋王一再苛待赵氏,甚至为所谓朝局平衡不断削弱赵霁,赵霁必然心生怨怼,动摇忠心。
这个计划成功的几率还是很高的,只是,一旦策反成功的话,那赵霁与居云岫便……
战长林克制着问:“所以,会做真夫妻?”
居云岫淡漠道:“有情便真,无情便假。”
战长林点头,睁大眼睛,控制自己不要深究,道:“那,恪儿呢?”
毕竟是龙潭虎穴,成便罢,一旦败,他恐怕救都救不及。
“恪儿不与我入赵府,会令人生疑,情况不对时,我会派人把他送到长安。”
送到长安,那便是送到他这里了。
战长林心里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深吸一气后,道:“明日天黑后我出发。”
背上的伤还在疼,养一天,应该足够,要实在不成,到时候再想办法。
战长林转身,居云岫倏地道:“等等。”
战长林驻足。
居云岫道:“把手打开。”
水声泠泠,衬得夜色更加幽静,战长林背对着居云岫,许久后,抬起一只摊开的手。
那只刚刚为掩藏伤势握成拳头后,才向她伸去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