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曾忆昔,他什么都不用做。爱憎都挂在脸上,对人一点都不热情,压根都不会去讨好任何一个人,却获得了那么多人的喜欢。他每天都会帮班上的女生去热水间打水,但无一例外,最后她们关心的全都是曾忆昔。
不止一次地,有人找他,但问的却是:
“你知道曾忆昔喜欢吃什么吗?”
“曾忆昔的QIQ号是多少?”
“同学,能不能把这个东西给曾忆昔……”
全他妈都是这个拽逼。
那个叫李志的死胖子,大地不过是个接近曾忆昔的梯子。
或许他连梯子都算不上。
曾忆昔把信给他时,那份神情和语气让他知道,这东西对他很重要。
如果他那时把曾忆昔真的当朋友,理应会谨慎对待,努力把这件事做好。
何况曾忆昔,他其实很少找人帮忙。
把东西给他时,曾忆昔很没底气地问了他一句:“你说,我能考上北理吗?”
那是他第一次在这人身上看到了不自信。
他嘴上当然笑着回答:“你肯定可以啊,你是曾忆昔。怕个鸟?”
其实心里,他不希望曾忆昔考上。
没那么强烈的恶意,但确实有那么一丝丝地,不想这个人什么都顺心所愿。
曾忆昔笑了声:“我也觉得能行。”
骄阳当头。曾忆昔仰头笑的时候,眼里的光比骄阳还刺眼。
而他站在烈日里,紧捏着那封信,手指却冰凉。
其实他也很想考北理,北理才是他真正的梦想。
可他都没有这份开口的勇气。每每被问及,他都只是说能考上江理就行。
他讨厌看到曾忆昔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很想看到这个人栽一点跟头。
虽然开始的时候,他想把信转交给江月稠,她确实没有要。
但他说了两句,江月稠的态度其实有所犹豫。其实,如果他再坚持一下,也许,人家就收了。
可他在QIQ上收到了曾忆昔的消息,他说他考的应该还不错,觉得他考北理还有点希望。
这让他的费尽心机,让他的小心翼翼,让他写完的那一张张卷子、那一本本习题册,那些在稿纸上一遍遍加加减减的分数又情何以堪。
那一刻,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不想看到曾忆昔什么都有。
所有,他没有多做坚持。转而去了隔壁班,去找了王谨惠。
在这个叫王谨惠的女生身上,他其实不止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是一个长相和成绩都不如江月稠的女生。
性格文静,但也很敏感。
他很会看人脸色,对于这一切洞若观火。
怀着一颗沉郁的心和一种神经的颤动,他走近了隔壁班的门口。他背对走廊站着,夏日热烈的光打在他身后,眼前有几分昏淡的教室。【注】
想做见不得光的事,却还想一直以阳光的形象见人。
说来也是讽刺。
他后来给自己的行为找了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很多时候,他自己都差点信了这些说辞。
怕江月稠不肯要?怕王谨惠学习分心?
……
归根结底,他只是不想曾忆昔什么都能得偿所愿。
李志靠在墙上,无奈又清醒地想着那些年的事。
那开始的一点点妒意,悄无声息地在他心里攀爬了三年,隐忍不发,到最后还是滋长成野蛮的样子,最后彻底捆绑了他的灵魂。
把信交给王谨惠,他根本就是别有用心。
虽然没有料想过王瑾惠会那么直接地把东西给老师,没有想到最后还请了曾忆昔的家长过来。但他当时也怀揣着无法洗去的恶意,他希望王谨惠不管是因为喜欢曾忆昔也好,还是作为江月稠的好朋友也罢……真情或假意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她能在江月稠跟前说一句:
你不要答应曾忆昔,你现在要好好学习。
他认为王谨惠一定会说这样的话。
因为他们心里都有一个见不得人好的小人。
他想要人家使点绊子,却又不敢做的太伸张。
站了多久,光从高窗投入。
李志在亮白的光线里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