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之间,樊胡子渐渐的委顿下去,再也起不来了。
“咱们这就撤罢。”白衣女郎道,“宫中的侍卫早已出动了,不要和他们纠缠。”
蒋灵骞问道:“南汉王昏庸无道,任用妖邪,就这样算了么”
白衣女郎道:“我们杀了他身边最大的三个怪物,也就够了,国中总能太平一阵。昏聩无能的,不只南汉王,将来不久,自会有人一统中原,解决这些昏君乱国。但这种事情,却不是一两个剑客能完成的。你说是不是,沈公子”
沈瑄点点头。
熊熊的大火,在沉香苑中升起,把这个世间第一个醉生梦死、风月无边的地方化作灰烬。只是迷香也一并焚烧了,沉醉迷人的香雾紫烟,在废墟上空氤氲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散去。
白衣女郎、沈瑄和蒋灵骞怕被迷香所伤,远远的跑开了。宫中的侍卫自然追他们不上。
“哎呀”沈瑄猛然想起来,汪小山的尸身还在火海中,恐怕只能与黄琼芝一起变灰了,可吴霜还在等着。他心中沮丧:一见到蒋灵骞,把什么都忘了。
蒋灵骞有些不乐意,只得放他去望夫崖找吴霜,却约了在百花岭上的一座花神庙里见面。沈瑄的情绪也很低落,他该如何对吴霜说呢
望夫崖下,吴霜却不在了。
说也奇怪,沈瑄非但不急,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岩壁上有几行诗,是某年某月,好事的人专门刻了刘禹锡的旧作望夫石,以作铭文:“终日望夫夫不归,化为孤石苦相思。望来已是几千载,只似当时初望时。”
“时”字的后面,却有新刻的几行小字,看得出是吴霜的笔迹。吴霜的字学她父亲,柔情似水下藏着铮铮铁骨。
那也是一首旧诗,李义山的谒山:“从来系日乏长绳,水去云回恨不胜。欲就麻姑买沧海,一杯春露冷如冰。”
沈瑄看不懂。谒山本来就是一首极为晦涩的诗,有人说是悼念亡妻,有人说是陈情旧友,还有人说是感慨时光飞逝,一去不回,就如同麻姑眼里,沧海变桑田那样快。那么吴霜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呢
也许她早就知道,汪小山是不会再见她了。她曾经义无反顾的离家出走,不挽回他誓不罢休。然而一切都抵不过命运的沧桑。度尽劫波,堪破无常,或者连她自己,也不愿再见到汪小山了吧汪小山说过,人间没有回头路。吴霜也回不去了。沈瑄知道她不会看不开的,但她去了哪里游鱼消失在沧海,哪里都无所谓。
也许她在想,纵有千年的守望,亦不过是春露一杯,遑论沧海
“离儿还在等我呢”沈瑄停下了冥想,匆匆向百花岭上爬去。
第二十九回燕语呢哝
花神庙里,只有蒋灵骞一个人,解下了淡青色的披风,慢慢的擦拭清绝剑。
“你的姐姐呢”沈瑄笑问道。
蒋灵骞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先是忙着找表妹,现在又关心我姐姐。原来有没有我,你根本不在心上的。我还是走罢”
沈瑄没料到她生气,赶拦住她:“别走,离儿。嗯,你姐姐若在,有些话我怎对你说呢”
蒋灵骞淡淡道:“你要说什么”
沈瑄默然。他本来知道他有很多话要说,一直以来那些话他都一遍遍心中翻腾的。悠悠生死别经年,他梦里也对她倾诉过一万回。可是这一时间,他却又无从讲起了,只好呆呆的瞧着她的脸。刚才在沉香苑里并肩御敌,一切都很真实。这时停下来了,可以好好的看她了,那张面容反而变得虚无飘渺,和脑海里深深刻着的记忆,似乎一样,又似乎不同。这是真的么是她真的回到自己身边了,把一切的别离和凄楚驱赶得一干二净他张开双臂,把离儿紧紧拥住,生怕她一会儿就要消失似的。
“你告诉我,是我现在做着美梦呢,还是过去三年只是一个恶梦”他喃喃道。
蒋灵骞笑道:“你现在是在做梦。”她对沈瑄发发脾气,历来时间长不了。
“真是好梦啊”沈瑄见她笑靥如花,眼中却似莹莹有泪,不觉低下头去,深深的吻了她。
一滴鲜血淌在地上,蒋灵骞惊叫了一声。
原来沈瑄的手指,被清绝剑割破了,他自己却没察觉。两人红着脸相视一笑,忙着裹那根受伤的食指。擦得晶莹剔透的清绝剑上,沾上了一点碧血,有如在洁白无瑕的宝石上嵌上相思红豆。沈瑄抽出自己的洗凡剑,与清绝剑并排放着,两人一道细细端详。
看了多时,沈瑄忽然道:“离儿,今天见到了你,人世间没有再大的快乐了。可惜杀了这么多人,想起来就败坏心情。”
蒋灵骞悠悠道:“是有些可怕。不过你杀的都是该死的人。”
沈瑄苦笑道:“知道他们该死。我是说,平生头一回这样杀人,很不舒服。”
蒋灵骞眨着眼睛道:“不会罢你杀了吴越王妃,早就名满天下了。还会为杀人而烦恼”
提起吴越王妃,那就是沈瑄的一块心病,时不时隐隐作痛。不过现在他只想着,这块心病,最好别传染给离儿。他只是解释道:“吴越王妃是自杀的。我没有杀她。”又把对钱世骏等人说的话,向蒋灵骞讲了一回,却又强调,吴越王妃自尽并非因为败在他手下。
蒋灵骞低头道:“你没有骗我,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自杀她临终前说些什么”
沈瑄有些茫然,又不愿说谎骗她,只得摇摇头不回答,却转而问道:“离儿,你还没有告诉我,她的无影三尸掌不是伤了你么你究竟怎样逃得性命你去哪里了怎么一去,就是三年”
蒋灵骞笑道:“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呢”
沈瑄也笑了:“那你就先告诉我,尸毒的解药是什么。”
蒋灵骞道:“你也想不到罢,就是巫山派的金盔银甲毒。那时我没有吃金盔银甲毒的解药,身上还有毒质潜伏。正是这种毒质,和尸毒相抗衡,居然让我活了下去。那时我在海边等死,晕厥过去。正好姐姐到无根岛上来找她的一个师兄,就把我带到她的船上。
“但是这两种毒都十分的厉害,我虽然死不了,却总是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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