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忖着,又将手指尖点上了第三枚猫儿爪,赧色便浮上了面颊,她踮踮脚,笑着对上了小舅舅温和的眼神。
“时时刻刻惦念着您,想同您长长久久地在一处……这个还没做到。”
顾以宁失笑,“我是要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处,也时时刻刻地惦念着你……”
小女儿眨巴眨巴大眼睛,顾以宁清咳一声,了然,笑道:“的确,还差一步。”
烟雨点头,赞同道:“对啊,还差洞房花烛夜那一步。”
她说的及其认真,顾以宁手里的伞晃了晃,眼睛里浮泛了浅浅一层宠溺的笑。
“你呀……”
烟雨点点最后一枚小猫儿爪,若有所思。
“最后一宗心事,我从哪里来,我遭遇了什么……”她的声音静下去,方才还俏皮灵动的眉眼安静了几分,她仰头,认真地看向顾以宁,“小舅舅,我做的好吗?”
顾以宁知道她在说什么,认真地望住了她,点头。
“你做的很好。”
烟雨想到这些时日以来的纷繁思绪,只觉得鼻头微酸。
诚然,她五岁后不曾经历过岁月的折磨,也不曾见识过人世间的阴暗,被娘亲好好地护在了羽翼之下,不谙世情,天真无邪。
可当记忆觉醒,五岁前姆妈疼爱她的记忆,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想到那一晚母亲所遭受的痛苦,她怎能原谅那个所谓的生身之父。
她对他,一丝一毫的怜悯都没有,也不可能有,只有满心的仇恨与恨之入骨的切齿之仇。
她仰头,认真地看着顾以宁。
“我也觉得我做的很好。”
第116章.生意进度我同你说个事儿,你千万要稳……
巨大货船安静地停泊在江岸边,在无边的黑夜笼罩下,恍若巨兽。
巨兽怀抱着铁箱,那重量委实可观,直将船身压的没入了江中大半。
船下守卫森严,船上只有寥寥数人。
烟雨搀着裴老夫人,陛下扶着顾南音,那宝箱之侧,顾以宁眉眼静深,低声道:“熄灭灯火。”
于是船上的灯火鳞次熄灭,世界陷入了黑寂中,随着顾以宁的一声启箱,石中涧领着数十护卫用尽力气抬起了巨大铁箱的盖子。
就在那铁箱之盖开启的一瞬间,金灿灿的光倏忽而起,直将周遭照亮如白昼。
整整齐齐的金条垒了满箱,每一条与每一条之间严丝合缝,压的夯实,饶是坐拥天下的梁东序都深吸了一口气。
翻阅方面的卷宗,江南首富严家家产巨万,抄家时一共抄得五百万两白银、两百万两黄金,两千间房屋,九千公顷的田地,以及62处肆铺等,已然震惊天下,万没料到严恪隐匿起来的,竟还有如此之多。
此船乃是御船,可载重七千石,依着船身没水的程度,这铁箱里的金子少说也有万钧。
此时就地清点不太现实,倘或铺陈开来,估计算到清晨都清点不出来。
顾以宁命人将铁箱盖放下,待四周点起灯来,向陛下启言。
“……不若在宝箱运抵龙潭之后,再行清点。”
梁东序颔首,看向站在一边的烟雨,“听濛濛的。”
烟雨闻言便点了点头,看了看祖母,道:“婆婆觉得如何?”
裴老夫人哪里有不同意的,拭泪道:“如此巨富,凭咱们娘几个是决然护不住的,有陛下这般关切着,咱们怎么都好。”
既是如此,顾以宁也不多言,只安排船只启航,一路顺风顺水地往金陵龙潭港驶去。
因是御船,前后都有船只开道护卫,到了第二日的清早便到了龙潭港。
因户部尚书总管着银库,故而这一次清点严家这份财产,便交与了户部尚书尉守成,他虽不知这笔巨富的来历,但想着终归要归入国库,这便又上心几分,亲领着十二名度支令,耐下了性子清点,一直点了两昼夜,才将这笔钱财理清。
黄金的数目惊人,每一根金条重约十两,共计三万根,总数便是三十万两。
箱底的盒中,又有存与广陵日晟昌银楼的六十余万两银票,虽已掩埋了十年,但因是由桑皮纸制作的缘故,又被严密封存,故而完好如新。
户部尚书尉守成心满意足地将数目上报,却又得知这些钱财都要归于陛下的内库,登时就有些失望。
这一日烟雨正在梅庵的宅子里,临着窗子给未出世的妹妹做发饰,忽听得青缇在外头唤姑娘,忙搁下手里的活计,往屋外走去。
阮庸垂着手进来,见烟雨出来,忙跪地请安,高呼了一声千岁万安。
因陛下的登基大典还未举行,故而也不曾开始封赏故旧,虽陛下身边人都知烟雨将被封公主,但因还未有正式的诏书下来,所以阮庸便唤烟雨做千岁。
烟雨不惯这样的称呼,只清浅一笑,问起阮庸的来意。
阮庸便不急不慢的向着烟雨,传达了陛下的意思。
“千岁的银钱清点出来了,共计三十万两黄金,六十万两的白银。说起来倒好笑,那广陵日晟昌票号乍听要取出来六十万两银子,哪里肯依,百般刁难,后来罗步帅出马,那掌柜听说是天家存入的,便乖觉了,调了六家票号,才将六十万两的白银取出来。”
对于烟雨来说,三十万两的黄金已然是天文数字,更别提还有六十万两的白银,她闻听之后便有几分不安。
“这些银钱,陛下是如何安排的?”
阮庸一脸诧异,旋即又笑道:“这是千岁您的财产,陛下只替您保护了一程,如今就要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