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顾南音一边儿回忆着,一边说着,扭了头看屠香茶,眼神交错便明白了屠香茶的意思。

“你这么瞧我做什么?”她觉得不可能,心里直抖霍①,“不可能,荒谬。”

“我瞧你做什么?你同那小相公作天作地的,回头我问你他的来历,你半个字儿都说不上来,心可真大。你别不敢想,说不得你勾搭的那人就是齐王爷本人——这么说起来,前阵子我倒真听说,藩地的王爷进京的消息。”

屠香茶越分析越来劲儿,“藩王的队伍,谁敢往大旗上挂荷包?谁敢?”

顾南音沉默下来,开始回忆自己同那小相公相处时,自己有没有漏出破绽的地方。

想来想去,只能记得那两夜的旖旎,顾南音只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失心疯了,竟然能招惹来这样的麻烦。

“金陵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这几日我先去老宅子里躲起来,后面若是有什么动静的话,我就即刻带着濛濛回广陵。”

屠香茶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那人若当真是齐王的话,身边一定带着一长串的护卫,说不得早就将你的身家底细查的是明明白白的,躲到天边都没用!”

顾南音只觉得棘手,只一味地垂着眼睫不说话,屠香茶见状便哄了她几句:“天底下的荷包千千万,不一定是你那一只,咱们谁也没亲眼见着不是?放宽心。”

话是这么说,可顾南音到底是心里存了个事,始终惴惴不安的,一路送屠香茶下山不提。

这一头斜月山房里,烟雨梳洗了之后,同青缇一道儿在卧房里赶前些时日哉生魄的订单,将将做好一只桃儿的托,就听外头门拴响了声儿,不知道是谁来了。

烟雨便叫青缇出去瞧瞧。

青缇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时端了碟糕团儿进来,同姑娘说着话。

“……窦筐从老宅子里回来,同他娘芳婆正说着话呢。”她方才听了一耳朵,“说是姑奶奶在老宅子那里认得一位老夫人,精神时好时坏的,姑奶奶就常叫窦筐去瞧她,送些吃食什么的。这两日时局紧张,窦筐去那里瞧了,说那老夫人安安稳稳的,早睡下了。”

烟雨正拿小剪子铰线头,闻言细声接了话,叹了一声:“娘亲就是心好。”

“谁说不是呢?我小时候又瘦又柴,几个主家都不要我,若不是姑奶奶把我领回家,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青缇感慨地接了一句,“姑娘,方才姑奶奶多高兴啊。”

烟雨搁下了手里的活计,托着腮望月亮,“以后要让她更高兴才是。”

她站起身,扑倒在床榻上,拥着被子深吸了一口,“皇后娘娘的宫殿多漂亮啊,可西暖阁的床褥依然不舒服,也没有芳婆和娘亲为我做的被褥暄软。”

青缇就过来为姑娘脱鞋,“外头千好万好,都没有自家好。不过话说回来,皇后娘娘同太主娘娘说,她宫里的西暖阁,公主、翁主都住过,可我瞧着那陈设挂画桌椅床榻,奢华是奢华,可到处都冷冰冰的。”

“若是我娘亲的话,住再华丽的宫殿,我娘亲都有本事给它打扮的热热闹闹的。”烟雨坐上了床榻,抱着膝笑。

两人说笑着,就吹了灯,烟雨床头的夜明珠便亮了起来,莹润的光色下,映得她的小脸莹白可爱。

子时的金陵城寂静如井,鸡笼山下益发静谧,西府的正厅中,梁太主坐在主位,其下坐了二人,一人双眉紧锁,似有疲意,正是顾家东府大老爷、也是现今的顾家家主顾知诚,在他身侧,正品茗的青年眉眼深秀,是顾以宁。

他二人一位身为兵部尚书,义不容辞领兵守卫金陵、抗击反叛军的攻城战,一位接手内阁,稳定时局,到底是受累了不少。

三更才过,顾知诚同顾以宁才一起出宫,回到顾府同梁太主禀报这几日的情势。

“陛下服用的丹药实在凶险,即便用了解毒的合香片,也不过撑住了这两日,今夜知道齐王剿灭了吴王反叛,精神便撑不住了。”顾知诚思忖着说,“儿子同阿虞回来休憩一时,恐怕还是要往宫里去。”

陛下到底是梁太主的亲侄子,闻言便有些唏嘘道:“这一回太子、吴王伤了陛下的心,他素来要强,就是硬撑着呢。”

顾以宁嗯了一声,看向祖母,“齐王即位便在今明,时局已定。”

梁太主叹气,想到那些宫闱的旧事,只觉得近在眼前。

齐王不过小太子五岁,乃是当年的徐淑妃所出,出生时正逢王师在东南大捷,收复珠蚌二岛,又在岛上见到了九色鹿的祥瑞,故而陛下尤为喜欢这个儿子。

可惜齐王六岁时,淑妃便因病而身故,各中恩怨倘或说起来,怕是能说上一日一夜。

顾知诚见母亲叹气,眉宇间似有烦乱,他虽同母亲亲缘不近,到底如今是重归于好,便劝慰了两句,向顾以宁问起了内阁之事。

“程寿增被陛下羁押,他那嫡亲的女婿如何能全身而退?”顾知诚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我听闻在那份恳请东宫即位的票旨上,他也是画了押的。”

顾以宁将手中茶盏搁下,仔细思虑了前夜宫变时的情景。

“目下回想起来,此人怕是早已察觉了东宫计划里的错漏,却不发一言暗中谋划。”他想到烟雨同他提起的,前夜曾遇见盛实庭一事,心中已有计较。

如盛实庭这般决定聪明敏锐之人,应当是嗅到了宫变当夜不寻常的气息。

亲卫军与东宫护卫人数之上的不对等,程寿增因为唯一的孙子程务青被处决而气血攻心,一意孤行地同东宫同流,将谋夺帝位的计划提前……

这些或许都在提醒着盛实庭,宫变极有可能会失败。

所以他才会在暗中留了一手,将自己保全。

顾知诚只觉得盛实庭其人十分的不堪,思忖道:“你可还记得东亭翁主那个案子?”

东亭翁主乃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外甥女儿,在画舫游湖时走了水,烧了个一干二净,此事在金陵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东亭翁主得父亲开国侯专为了此案从辽东来了金陵,住了两月有余,可惜三法司衙门查来查去,就是查不出个结果来,只能以走水结案。

见顾以宁点头,顾知诚这才说起前些时日金陵城中的风言风语,“那东亭翁主的夫婿杜从宜,前些时日叫崔御史撞见在白鹭洲寻欢作乐,席间的宾客,便有盛实庭。那崔御史撞见此事之后的第二日,便失足跌进了河中身亡。”

此事顾以宁知悉。

崔御史身故第二日,他的老妻便将杜从宜、盛实庭告上了衙门,后续却不知何故而不了了之。

顾知诚蹙眉道:“能同杜从宜这般私德有亏之人交好,盛实庭也决计不是个好人。听闻东亭翁主素来气性大,杜从宜在她面前唯唯诺诺,半分男儿雄风都无,那盛实庭入赘程太师府上,满金陵皆知,他同杜从宜,也许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顾以宁原是对此等坊间轶事不甚上心,此事忽然心念一动,有些细微却摸不着头绪的想法在心中浮泛,却一时千头万绪地理不清晰。

这一时夜色已深浓,梁太主年纪大了,要去歇息,顾知诚便告了退,自往东府而去。

顾以宁也从正厅走出来,慢慢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石中涧走在一边,向他说起了今日的一些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