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顾以宁静静地听他说完,眉头一动,“你怎知我在查此案?”

“小人逃回广陵后,化作老者躲躲藏藏了许多日,前些时日,有一位少妇打扮的女子前来问询,小人随着她一路追过来,才知她是金陵顾家的四姑奶奶。”

“您出身金陵顾府,又是内阁的重臣,小的推测是您推动了此案的重启,这便乔装打扮了许多日,知道了其中一些内幕。原打算秘密向您求助,这几日却不知如何泄露了行踪,遭人多番追杀,小人生怕连累您,这便假意刺杀,祈求大人能够知我真意。”

顾以宁哦了一声,面上波澜不惊。

“……严家覆灭前,可有异状?”

他问的突兀,严复礼抬起头来,有些显著的疑惑在沾血的眸子里流动,他慢慢地回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哑着嗓音说起话来,那声音带了一丝丝的恐惧。

“贪垧案的前一年,伯父严恪唯一的独养女儿,也是小人的从妹,同夫婿一道进京备试秋闱,在途中借宿一间庙宇时,遇上走水,夫妇二人并一个幼女,葬身火海。”

第27章.星河同梦我管不了我的心……

甘露井距离积善巷的距离十分的近,转过半山,马车便驶进了顾府。

石中涧身为公子的长随,一应要紧事都由他处理,此时被公子亲自点了送姑娘回府,保护姑娘的同时也记挂着行刺一事,不免有些行色匆匆。

此时暮色四合,他将马车勒停,看着姑娘的丫头搀下马,这便在姑娘身前拱手道:“姑娘,属下还得赶去公子身侧,少陪了。”

烟雨闻言不免有些歉疚,忙道:“多谢你送我回来。方才出了那样要紧的事,小舅舅身边不能缺人,你快些去吧。”

石中涧躬身行礼,又道:“公子说,最要紧的事,是护送你回家。”

他不是能言之人,说完便拱了拱手,解开了套马的轭,身形俊逸地飞上了马,往顾府外去了。

迟暮的天光落在烟雨的额上,显出了稚气未脱的光洁,她在心里默念着石中涧方才所说的那一句公子说,只觉得心如沃田,开出了一朵一朵的花。

芳婆和青缇哪里又不知道自家姑娘的心事了,对视了一眼,也觉得春暮的晚阳晒在身上,使人有种晕陶陶的快乐。

进得烟外月,芳婆将芩夫子所需的一应教具放下,正想同姑娘一道儿回斜月山房里去,便见芩夫子打里间儿里出来,瞧见烟雨正捧着小布筐子要走,忙唤了一声,亲亲热热地过来,挽了烟雨的肘弯,温慈一笑。

“你看可巧,我正寻思往你娘亲那里报信儿呢。”她见小姑娘似乎没明白过来,连忙耐着性子同她说话,“殿下说今儿月亮又大又圆,瞧着欢喜,便使了人来唤你过去赏月——你若愿去,我就差人往斜月山房走一遭?”

烟雨听了不免意动,粱太主是她与娘亲的救命大恩人,她老人家能来请她赏月,那是再好不过了,于是上仰了唇角,应下了。

“能陪太主娘娘赏月,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她同芩夫子感情颇深,说起话来就很随意,俏皮地眨了眨眼睫,“赏月一定有香甜的糕饼吃,想想就很欢喜。”

芩夫子就笑她孩子气,见她吩咐了芳婆回了山上,这便牵着烟雨的手,慢慢往西府去了。

天光一寸一寸地暗下来,烟水气不声不响地升腾起来,烟雨走的不急不缓,心里却在想着白日里的事。

今日她同小舅舅去甘露井,出了刺客行刺这样大的事,说不得早就传回了西府,若是太主殿下问起来,她该怎么说呢?

她想到了这里,却开始担心起小舅舅来——那些穷凶极恶的刺客,会不会伤害他呢?

她的心一瞬间就坠了下去,像是漂浮在无垠的河流,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岸。

她在心里一刻不停地记挂着小舅舅,思虑万千地迈进了西府濯园。

鸦羽青的夜幕下,莲塘上覆着一层密密的叶,婴儿面庞一般粉嫩的莲花旁,清水倒映了一轮圆月,再向上望,四角翘翘的小亭上,真正的月亮挂在那呢!

这样的江南清夜里,太主殿下在莲塘边摆下了酒宴,着了一身绯紫的裙衫,正笑呵呵地同下首的小姑娘说话。

烟雨轻缓地走进来,脚下不免有些微踩枝踏叶的响动,那坐在太主下首的小姑娘便抬起了一双眼,静沉的眸子里,像也倒映了一轮温柔的圆月。

烟雨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微微一笑回应她,慢慢儿地走上前去,拜见太主。

粱太主有心叫烟雨来同顾瑁认识,这便笑着唤她过来,指了座给烟雨,又笑道:“这是我家的小祸害瑁瑁,她同你的年纪差不多,我想着你们是能玩在一处的。”

烟雨眼睛里就亮亮的,向着顾瑁福了一福,只是不知该唤姐姐还是妹妹,略略有些迟疑。

顾瑁原就是个肆意洒脱的性子,见她迟疑,唇边就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涡,“……我将将过了十六岁的生辰,应当是比你大一些。”

烟雨很喜欢她的爽朗,连忙欠身道:“姐姐同我,大约都是二月的生辰吧,我将将满了十五岁。”

顾瑁将手边的小盏杏仁露推在烟雨眼前,笑着说不是,“三月初三蟠桃会,我偷了一个桃儿下凡来的。”

一番话逗得太主殿下直乐,烟雨也笑弯了眼睛,手托着杏仁露,小小地饮了一口。

女孩子之间很奇妙,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彼此的心意,烟雨觉得自己很喜欢顾瑁,顾瑁应当也很喜欢她吧。

太主娘娘年纪大了,喝了两三杯清茶仍抵不住困意,这便摆着手叫两个小姑娘自己玩一会儿,便离了席自去睡了。

顾瑁眼巴巴地瞧着太主殿下回去了,这便一个咕噜翻过身,躺在了软席上,仰着脸舒了一口气。

“这样好的月亮,该躺着看才是。”她一手枕在头下,一手拽了拽烟雨,“你也躺下,太婆婆回去睡了,没人管咱们了。”

烟雨心里住着乱蹦乱跳的小兔子,这便从善如流地躺下,望着小亭角悬着一轮月亮。

顾瑁的声音在一边儿响起来,温温柔柔的,像是月色倾洒在耳畔。

“我早就知道你啦。我娘亲也是大归家来的,给我改了母姓。可惜她去的早,太婆婆就把我接在身边儿教养……说起来,咱们俩也是差不多的身世。”

烟雨听了不免有些心疼。

这样温婉如月色的小姑娘,却原来也有自己伤心的事。

她默默地看着天边的那一颗孤星,轻轻地说道:“姐姐,你有太主娘娘疼你,我也有娘亲待我好,说起来咱们也很幸运。”

顾瑁闻言有些触动,悄悄把脸扭过来,望着烟雨卷翘黑浓的眼睫,小声地说,“你在东府过的是不是很辛苦?我听说二房的太太夫人,想要插手你的亲事,才会那般苛责你。”

前些时日她与娘亲接连被责难,娘亲将所有的事儿都挡在了前面,可烟雨或多或少还是知道一些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