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奚蕊终于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不知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挣脱了那拽着她的手臂,赶忙摸索到祁朔送给她的银镯子抵在自己颈边。
额头的汗早已浸湿了她的碎发,她大口喘着气,声音虚弱又坚毅:“......你们休想......休想用我去威胁他!”
眼前的重影愈发混乱,那些人好像怕了,却又更想带走她。
奚蕊握住镯子的手在颤抖,紧咬着下唇,鸦羽颤抖不止。
「若遇危机,按下它,然后朝我这边跑。」
「对着敌人按。」
「……那如果你也不在呢?」
「那就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
等他......
腹部的痛愈发强烈,眼前的人影越来越近,奚蕊紧咬的牙龈已经渗血。
她可能等不到了……
握住手镯的指尖慢慢收拢,微凉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地面,她缓缓闭上了眼。
比起活下来,她其实更害怕他因自己为人质,而做出后悔终生的事。
只是可惜,腹中的孩子还来不及让他爹爹见上一眼。
而祁朔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
对不起,她要食言了。
……
第106章从始至终,他在乎的,……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虚掩的门板被人大力踹开。
带起的劲风让因疼痛本就手指不稳的奚蕊霎时错落了位置。
她失了重心,扬起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
与此同时,还来不及碰到奚蕊的两名叛军被骤然扯离,身体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又猛地撞击到墙面。
大排的火把将室内照的透亮,镇北军单方面的厮杀与叛军的惨叫悲鸣混乱交织,响彻在这本该寂静的夜空。
背后火光冲天,极致的喧嚣响在祁朔耳畔,可他好像听不见任何声音。
锃亮染血的长剑划过大地,血珠凝聚顺着剑端流向地面,带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祁朔紧盯着不远处缩成一团,看不清面孔,身下浸满血水的女子。
视线略向她高隆的腹部,瞳光有一瞬间的碎裂。
那人是......
他同以往一样,一步一步地朝内踏步,棱角分明的侧颜看不出半分情绪,只是那握着剑柄的骨指却颤抖到暴起条条青筋。
手中的剑随着距离渐近逐渐变沉,沉到让他几乎再也握不住。
哐当。
剑柄顺着指尖跌落地面碰出轻响。
祁朔单膝跪地,手臂刚刚探出,可心底忽然漫出前所未有的害怕。
仿佛过了半生那样久,微抖着手指终于撩开掩盖了她面容的墨发,入目所见正是他日思夜想,却又不想在此时看见的面容。
小姑娘蜷缩躬身,紧蹙着眉,汗水浸湿了她的碎发。
她的嘴唇煞白到没有一丝血色,身下的血迹蜿蜒浸透了整个衣摆。
“......蕊蕊?”
熟悉的轻声低唤如同他们此前温存的每一次呢喃耳语,奚蕊在剧痛的漩涡中倏然听到了一丝清明。
卷长的鸦羽悬着将落未落的泪与汗,又慢慢打开。
有人说,人在临死前会回顾自己的一生,然后见到那个她最放不下的人。
她现在,似乎看到了。
只是他的瞳仁不复淡然与柔光,在那眸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龟裂。
祁朔虚握住她肩的手克制不住地发颤。
那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纵然敌众我寡,依旧气定神闲的男人,在此刻,像是怕将她弄碎了,甚至不敢多碰她一寸。
奚蕊想扯动唇角叫他一声,可疼痛的哽咽让她发不出声。
她缓缓伸出手握住他的腕,又放到自己的腹部,吸了好几口气才组成一句话:“孩子......你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