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孽种!
“你为什么还活着!”透过裴云昭的脸,她似乎又瞧见了那张让她深恶痛绝的面孔。
“儿臣是天子,为何不能活着?”眼看着萧玉情绪不稳地,裴云昭却愈发多言。
“倒是不知儿臣的‘好弟弟’可还活着?”
“你什么意思......”
“若儿臣没有猜错,儿臣的好皇叔已经有数月未曾联系母后了吧?”
南平城被攻下乃两个月前的事,当时的祁朔为防止打草惊蛇,将捷报压至如今才传回京都令所有人知晓。
而捷报传来之时,便是裴益川与萧玉约定的对内宫动手之日。
思及此萧玉瞳孔放大,看着裴云昭从容不怕地说出她隐藏多年的秘密,心逐渐下沉。
她好像......确实没有得到除了京城守备军以外的援助。
“其实母后的羹汤,儿臣幼时尝过。”
他突然开口,自顾自地走到案边执起早已泛凉的汤碗抿了一口,“嗯,母后当时给萧世子做的就是这个味道,不过温热些要更好喝。”
“你......”
“作为皇太子,偷偷和旁人剩下的东西很奇怪是吗?”
裴云昭浅弯着眉眼,好似在说别人的事:“儿臣也觉得奇怪,皇太子的母后为何放着可带她满足荣耀的亲生儿子不要,去照顾臣下之子。”
“直到有一日,儿臣听到您让萧世子唤您——母亲。”
“......裴云昭。”萧玉身子有些颤抖,“你早就知道......”
“是,也不是。”
当初他听到时只觉得震惊,后又想到,若要秘密送一位皇子出宫,又怎是易事?
那时的自己只以为是父皇为了避免亲兄弟之间的相互争斗,便将与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交予了外人抚养,他还想着若自己登基了,定要好好照顾这个无法获得名分的兄弟。
直至这次大理寺卿被陷入狱。
“只是母后,儿臣又做错了什么呢?”
他做错了什么呢?
自幼便被自己的生母不喜,幼小的他无数次想要见她,可哪怕跌倒到满身伤痕,都换不来她回头一瞥。
他是太子,未来的九五之尊,不可存有私情,而他的私情亦不待见他。
萧玉愣愣地看着裴云昭下撇着流露出悲伤的眼尾。
他的眼睛和自己很像,有点下扬,却也在难过时更为鲜明。
她眼圈泪花打转,在这一刻好像突然忘了那些刻入骨子的恨,手掌不自觉地抬上,想要触碰那亦留有自己一半血脉的儿子。
可不待萧玉碰到他,裴云昭蓦地抬眸,一向温淡的眼底迸处冷冽。
他越过那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剑一把拽过她伸来的手腕,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锁住了她的脖子。
“你——”
窒息感使得她呼吸一滞,喉间的手掌冰凉又大力。
萧玉被他掐得面色发红,艰难地移动瞳仁,看到裴云昭凌厉的侧颜,和方才还在和她述说温情的他判若两人。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不待一众守备军发觉异样,萧玉已然被掣肘,而失了主心骨,他们执起的刀剑一时竟不知到底该朝向何人。
“朕知道你们为人所用,放下刀剑,朕可既往不咎。”裴云昭冷然扫视,语落团团围住他们的守备军面面相觑。
“杀了他......”萧玉后仰着头满脸通红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生母都不放过......更何况你们!”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犹疑的一众人又将刀剑捏地更往前去了几分。
“陛下——”
看到横在咫尺的刀刃已然将裴云昭的脖子割出了血迹,林知眠瞪大双眼,想要挣扎起身,却被横在自己身边的刀割破了脸颊。
室内的对峙压抑,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动乱,紧接着勤政殿的大门便被蓦地踹开。
“保护陛下!”
伴随着少年的高喝,镇北军服饰的士兵立马鱼贯而入,在下一瞬压制了刚刚还横陈在裴云昭面前的叛军。
“臣救驾来迟,望陛下赎罪。”林逸南单膝跪地,青涩的面孔上尽是坚毅。
“来得正好。”裴云昭松开掐住萧玉的手掌,面无表情地将人推到一侧,立马有人上前将她手脚捆绑。
“外面局势如何?”
“公爷在攻破南平城后便派了数只小队从陆地和水路分别前行围堵,现下已将裴益川与萧凌捉拿,已经兵临城外,陛下放心。”
听到林逸南的汇报,萧玉满眼难以置信,开始疯狂挣扎:“不......不......他们不会的——”
当年先帝先看上的分明是崔家的崔绒,可她有长公主相帮,嫁给了自己想嫁的人,而自己却只能因着和她相似的几分面孔被迫入宫......
萧玉已然接近癫狂:“都是你!你和你父亲一样自私又虚伪!你们不配——”
裴云昭睨视她,泰然自若:“据朕所知,三十年前将你画像呈给父皇的,正是裴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