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日之前,奚蕊以为世上所有马车都不过是两个车轱辘,内里装上几对座椅,最多摆上个小桌案。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马车这种物件外面可以由金镀成,里面还可以安置楠木嵌螺钿云腿牙桌、鎏银珐琅青龙炉、甚至还有红木雕云缠枝床。
她突然有些迈不动腿。
这人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这样有钱?武功也不差,又长成这般人神共愤的模样。
嘶——
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组织?
作为大理寺卿的女儿,多少还是见了不少爹爹处置过的贿赂贪污案件,其中不乏一些江湖帮派勾结朝廷命官做的腌臜之事。
而那些人通常就是十分有钱,还武功傍身。
想到这里奚蕊的脚步如灌了铅般,定在马车前面不敢往前再走一步。
祁朔远见着她的表情变幻莫测,不知道她又在想些什么。
于是移开了眼淡淡吩咐:“铭右,启程。”
“哎——”男子冷然的声线打破了她的种种猜想,“我马上,马上哈哈哈......”
算了,暂时向现实低头。
奚蕊讪讪笑了声便提着裙摆踩上了马车。
这般生人勿近的气场不能——
至少不应该对她有所图谋。
她如是安慰自己。
祁朔始终同她保持着较远的距离,且在坐上马车的那一刻便开始闭目养神,倒是奚蕊奇怪的坐立不安又出现了。
此时她的脑中正上演着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
一会儿想着此人看着不似好人,说不准是个贪官背后的巨头,手握各种地下买卖,若真要卖了自己似乎也不无理由。
——毕竟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有几分自信。
一会儿又想着他救了自己,自己还想讹人家才实在是无耻行径。
就这样纠结一路,奚蕊烦躁地咬着唇,忽地瞥到了他右臂上一道暗痕,只是因着他玄色的衣袍看着并不明显。
她凝神瞧了半响,才确定他大抵是受了伤。
难道是昨日救她时落下的?看上去伤口不浅的样子,所以他就这样不管不顾了一夜吗?
想到这里奚蕊柳眉紧拧,不自主打了个寒战,若是她直接怕是疼到晕厥。
她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可不知怎得总感觉有些不安。
就好像......十分忘恩负义一样。
毕竟人家是因她而伤,若真想做什么昨天她昏迷醒来便也不会在山洞完好无损的待着了。
良心终究战胜了胡思乱想。
于是她又睁了双眸,踌躇少顷,轻声叫他:“公子,公子......”
祁朔抬眼望去,只看着蜷在不远处的小姑娘伸着手臂在比划着什么。
奚蕊一点点往那边挪动:“公子,我来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祁朔淡道:“不需要。”
她不说他都不会注意到这种伤口。
“要的要的,若是感染更严重了可就糟糕了。”
奚蕊正煞有其事地说着,忽地马车一个颠簸,她不受控制般地往前倾去。
祁朔眼疾手快地单臂撑住了她才使得她没能倒在他身上,只是那虚拢的外衫也因此完全滑落。
奚蕊心有余悸,男子的温度通过手掌源源不断地传至她的肩胛。
此时她与他离得很近,她悄悄抬眼便能见着他那锐利分明的下颚,隐约间若有若无的气息喷洒在她头顶。
心口砰砰直跳,她僵着身子呼吸停顿片刻。
祁朔太阳穴抽动,隔着薄薄的单衣,手心的触感柔软到似乎能一把捏碎。
内衬若隐若现,未久,他松开她,瞳仁移开,沉声道:“再乱跑把你扔下去。”
“哦......”奚蕊跌坐到一边,眨巴眨巴眼思绪回笼。
想起自己过来意欲何为,她抿了抿唇后平复几口呼吸,弯腰拾起外衫披上,刺啦一声,同时扯下了自己的衣摆。
她举着布条,目光试探:“……我想给你包扎一下。”
祁朔哪里知晓她那番思想争斗?
看着明明方才还在找自己碰瓷赔嫁衣,现下又是一副自责模样的奚蕊,一阵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