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怀里战栗着瑟缩着,几乎不能说话。
半晌,她才小心翼翼道:“你都、都记起什么了?”
他这才放开,神情怪异地盯着她道:“不告诉你。”
“你……”怀真气得够呛,抓起薄衾遮住了身子,别过头恨恨道:“我讨厌死你了,把我的三郎还给我。”
“这可由不得你。”他拧干帕子,将手伸进去慢条斯理得继续擦拭。
怀真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如今是个什么状况,怎么一觉的功夫他就移情换性了?自己当初回来,可是缓了好半天才适应过来。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又想起来了多少?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恶?
亏她还觉得他可怜,他却一心只想捉弄他!
怀真双手抱膝,脑袋埋在臂弯里费力地理着思绪。
很久以前在脑中一闪而过的难题,如今明明白白地摆在了眼前。
当他想起过往时,他会是谁呢?
那时她并未深思过,只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可哪里想得到重逢竟会是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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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珺忙完后,捧了盏茶慢悠悠地踱了进来,看到怀真已经穿好了衣裳,正满面困顿纠结。
他不由失笑,走过来在榻沿坐下,揽着她喂她喝了几口水。
“泱泱,不可厚此薄彼,你怎样待他就要怎样待我,否则我可不依。”他将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似笑非笑道。
怀真抱着脑袋,痛苦地呻/吟道:“能不能说人话?”
“你以为我说的是谁?崔晏?”他放下茶盏,冷笑了一声,不屑道:“我定要斩下他的狗头送到你面前,免得他贼心不死,以为这辈子还能让你给他生孩子。”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怀真满面震惊,心头陡然火起,“别在这冷嘲热讽,你是怕我贼心不死,还想跟他做出什么勾当吧?这才是你心里所想。”
“我可没说,”他并不否认,“你心里有鬼才这样认为。”
怀真长长吁了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他这副德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否则婚后那么久,也不至于到最后都未能互明心迹。
“如今一切都重新来过了,你还揪着往事不放,看来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嘛!你继续,看看拿崔晏能不能刺激到我。”她心气渐平,眼中满是挑衅的意味。
他有些理亏,想了一会儿,面上浮出几许迷惘,再不复方才的肆意猖狂,而是忐忑地问道:“泱泱,那你后来只爱我一个人了,是不是?”
怀真心下了悟,想来他所知有限,可能记忆也就停留在婚后几年,就这还敢虚张声势来吓唬她?
但是,焉知他此刻不是在做戏?
心念及此,她不由微微一凛,感到一种不可言说的厌倦,她爱着他热忱纯真的一面,憎恶他乖戾孤僻深不可测的一面,更不想再和前世一样无休无止的试探揣摩。
她沉下脸没出声,起身坐到榻沿,望着自己光裸的双足,问道:“我的袜子呢?”
“昨晚你踩脏了,我睡前就顺手给你洗了。”他说着起身去拿。
刚才不是很嚣张吗?怎么转眼间又变了幅模样?怀真一时有些难以适从。
就见他喜滋滋地捧着她的罗袜回来了,坐在脚踏上帮她穿好系上带子,抬起头时露出纯良乖巧的样子,嘟着唇讨赏。
怀真盯着脚上像破抹布一样黯淡皱缩甚至有些脱丝的袜子,眉头紧紧拧了起来。
“你怎么洗的?”她叹了口气道。
“用水洗的呀!”他不明所以,“不然呢?”
“洗坏了。”想到后半夜完全受制于人的情景,她愈发来气,强忍着动手的冲动,起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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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谢珺数次去求见,都被严词拒绝。
他只得独坐在小亭中,一面看着地图和军报,一面等着怀真消气。
他原是不信鬼神的人,更别提听上去就荒谬的轮回转世。
但自从第一次在公主府和怀真接吻后,他的脑中时不时便会跳出一些奇怪的画面,时而缥缈时而真实,就像真实发生过的一般,大都是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不知道那预示着什么,只是将其当做他们之间特有的羁绊和缘分。
他们越是亲密,他想起来的便越多。
前世初见是在芳林园的假山石旁,她挽弓拉弦,隔着一池碎冰在朝对岸放箭。
难怪他看到他在校场的英姿时,会感到刻骨的熟稔。
当时是深冬,园中一片萧瑟。
天气很冷,他的铁甲上结了霜。
但她只穿着绯色夹袄,并未着裘也未带暖炉之类,头顶绾着新月形的弯髻,余发散在背后,光可鉴人。
当他礼貌性地表示关怀时,她扬眉一笑道:“我不怕冷,我只怕热。”
那是传出婚讯后第一次会面,她想劝他悔婚,不惜将一切和盘托出。
显然她并不了解他的处境,否则便不会以为他有那本事。她只知道他同父异母的兄姐是皇后的堂甥。
“孩子是……崔世子的?”他涩然问道,她和庆阳王世子崔晏情投意合,宫中几乎无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