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2 / 2)

gu903();“很早以前……”他笨拙地编造着理由,“以前放在那里,实在太忙,忘了处置。”

“幸好是在楼上,勉强还能防潮,否则都该发霉了。”她笑着缩回手道:“你还要留多久啊?嬷嬷说,旧衣服长时间不穿,会生虫子的,所以都要烧掉才干净。”

“那、那就烧掉好咯。”他弯下身穿靴子,随口道。

见他出声,她便合上盖子,蹲在地上将那口箱子推了出去。

谢珺急忙整理好散乱的衣襟和歪斜的发髻,这才转了出去,听到怀真在廊下和阿柯说话。

“这炭火有点熏人,我都快掉眼泪了。你从哪找来的?”

“主人屋里平常不用火盆,所以一时也不好找,正好外面王爷们在烤鱼,我就去借了点炭火,都是普通的炭,味儿难免会有些大。”

“那……你家主人,他都不冷?”

“主人常年习武,比我们耐寒耐热。”

“夏天住这挺舒服吧?可以戏水,可以钓鱼,还能泛舟呢!”

“就是……蚊子太烦人。”

“怎么没听三郎抱怨过?”

“蚊虫不叮咬他,就把我和阿楷咬地满身包。”

“哈哈,那我和他一样,蚊子也不咬我。小的时候,身边嬷嬷说,是我太凶了,连蚊子都怕。”

“主人倒是不凶,就是……”

“就是什么?”怀真追问道。

他不知道阿柯会说什么,忙咳嗽了一声,阿柯立刻惊跳而起,迎过来道:“主人,我只是帮公主拿了火盆而已,没什么事就退下了。”

怀真耳聪目明,早就听到他靠近,没想到现在才出声,回过头道:“瞧你把人吓得。”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来,摸索着将阿柯做过的蒲团拖过来,挨着她坐下,隔着黑巾望着跳动的火焰。

“交给他们去办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他叹道。

“难得有机会玩玩火。”她用铁钳子挑起一件衣衫,看着火焰从袖头席卷上来,初时只是轮廓,最后漫上来吞噬一切,心里便有种说不上来的痛快,毁灭和创造一样,都会让人感到愉悦。

她心里的恨无法消解,只能以此来泄愤。

这些大大小小的衣衫,背后的破损处皆一模一样,她不可能猜不到是什么缘由。但他讳莫如深,她自也不会去问。

她抬头见他似有些闷闷不乐,不由笑道:“舍不得?”

他也笑了,摇头道:“没有,我怕火星溅到你身上。”

“回去后我赔你新的。”她柔声道。

“泱泱,谢谢你。”他靠过来,揽住她的肩道。

怀真转过头,望着他的侧脸,这段时间养伤倒是白了不少,在黑巾的映衬下泛着象牙般的色泽。

千言万语涌上来,最终却又咽了回去。

“三郎,”她吻了吻他的面颊,低声道:“箭簇还在吗?”

“嗯?”他有些不解。

她轻轻抚了抚他的左眼,黑巾下隐隐露出未擦干净的血丝,她却没敢动,怕他会觉察到。

他点了点头道:“在呢!”

“送我吧!”她向他讨要,语气不容置喙,“我留在身边辟邪。”

他忍俊不禁道:“这又是什么说法?”

“快去拿吧!”她催促道。

他便起身进屋去了,她将余下几件衣衫一齐投入了火盆中,望着泛黄的丝麻在火焰中化为灰烬,她眼中的暖意也渐渐消失。

**

怀真长公主和谢家三郎的婚事最终被皇家判了义绝,京中都在盛传是长公主本人不愿下嫁。

谢家三郎因获罪被免去军职,又伤了一只眼睛,而谢家另外两位郎君也莫名其妙遭到贬职,所以长公主悔婚也在意料之中。

原本并不是多离奇的事,所以起先并无多少人在意,直到开春后听说谢家三郎不服判决,被处徒刑一年,京中便又开始炸了锅。

承庆二年仲春①,谢珺前往雍州杨昌麾下服刑。

故交同僚们设酒践行,将他送出了城,怀真亦在其列,抛下众人将他送出三十里,直到暮色渐至,依旧不愿折返。

“三郎,劝劝长公主吧,她这样跟着也不是个事儿。”宋友安遥望着后面的马车,不由得虎目含泪,长叹一声道。

同行的随从们也都停下了下来,七嘴八舌地劝他说句话,否者以这种速度,等到雍州该入秋了。

他们私下里尚未道别,他极不愿面对这样的时刻,他希望她的车一直跟在后面,他甚至希望她就这样跟他去雍州,但那只是痴人说梦。

他策马奔到车旁,正犹豫着时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笑意盈然的脸容,“三郎,我送你到前面驿站吧?”

他以为她会愁容满面泪痕斑驳,所以他连唤一声都不敢,没想到她竟如此平静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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