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郎来时,麻烦通知妾身一声,有事叮咛。”她说罢便去忙了。
陆琨是散值后从南宫径直过来的,刚奔进大门就被怀真和李晄围住了。
李晄率先冲过去,一把扯住他道:“我妹夫人呢?”
陆琨一头雾水,怀真羞恼至极,将李晄拽回来恶狠狠道:“你疯了吗?瞎说什么?”
李晄嬉笑着挣开了,陆琨恍然大悟,不敢置信道:“殿下,您和谢三……这不可能吧?他……”
“什么事都没有,”怀真懊恼道:“他瞎说的。”
陆琨狐疑道:“当真?”他拍了拍腰间荷包道:“打个赌吧,以百金为注。”
“我也加入,”李晄冲过来,“若怀真将来嫁给别人算她赢,若嫁给谢三算我们赢。”
两人击掌为盟,愉快地达成了协定。
怀真抱臂而立,冷冷瞧着他们道:“你们脑子被驴踢了?未得我首肯,亦无公证人,瞎赌什么?”
“殿下,只要您同意,我就告诉您想知道的。”陆琨挑眉道。
怀真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去。两人急忙跟着,见她拿了张纸笺,从腰间解下印章,仔细地盖了一下,递过去道:“行了吧?”
李晄接过,冲着陆琨挤眉弄眼道:“回头我去填写盖章,完了找你加印。”
怀真不屑道:“狐朋狗友,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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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相见,颇费了一番功夫。
哀帝继位后,因无力撼动野心勃勃的鲁王,只得先翦除其羽翼,右都候符愿便在其中。
哀帝恨其对父皇不忠,一怒之下将都候职位革除,永不再置,权力交由卫尉卿重新分配,以至于谢珺出狱后竟无职可复,只得屈身于王府中尉杨昌麾下先做名武官。
在其位谋其政,他免不了要跟着杨昌一起为德王铲除政党、追缉逃犯,整日里忙得人仰马翻,陆琨和他比起来,守卫南宫简直不要太清闲。
因为职责不同,甚少碰面,所以陆琨在潜邸遇到他时,已经过了好几天。
“你怎么整日行踪不定?”陆琨将他扯他无人处,急道:“我托人去府上问过,下人说是并未回家。我又让人去营地住处,也是探寻无果。”
“我在诏狱①呆了两天两夜,你找得到才怪呢!”他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神情阴郁道:“为了大家好,千万别问我在做什么。”
陆琨自然不会去问,想也知道肯定是替德王审讯与鲁王谋逆案有关的嫌犯,他可不想惹祸上身。
“我只是问一句,佳人相邀,你有空赴约吗?”原是一本正经的长相,这么龇牙咧嘴的笑,实在有些滑稽。
谢珺顿时心领神会,紧紧握住他手臂道:“好兄弟,等着,我先去向殿下复命,很快就出来。”说罢转身飞奔而去。
地点约在建阳门,离公主府不过几里路。谢珺赶到时,怀真和李晄已经到了,两人正趴在城垛上聊天。
他们尚在孝期,因此衣饰都简约素雅。
怀真梳着双环髻,髻上戴着一圈藕色的小绢花,脑后余发披落,衬得腰身盈盈一握。
不知道是太过紧张还是楼梯爬得快了,他的心跳得极为厉害,略微缓了缓才上前见礼。
怀真回头看到他时,神情微愕,也不知是惊是喜。
李晄瞧了他一眼,将怀真扯到一边,对她耳语道:“拉拉手或者抱一抱还是可以的,但不能越轨,否则我可不依。”
他像个老父亲般痛心疾首地叮嘱道:“一定要切记,我就在十丈开外。”
怀真有些啼笑皆非,推了他一把道:“这还用你说,我心里有数。”
李晄这才一步三回头,走到了远处的垛口,竟从怀中抽出一卷书,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怀真挠挠头,小跑着奔过去,笑吟吟道:“你是不是偷了我的画?”
谢珺没料到她竟冒出这么一句话,立刻便闹了个大红脸,窘迫得手足无措。
怀真背着双手,歪头细细打量他,眸中溢满了柔波。
她的发鬓间各插着一只叶片状的银步摇,细细的流苏从额角垂落,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调皮地晃来晃去,就好像拂在他心坎上一般,竟让他莫名变得冲动起来,想要捧住她的脑袋,让那两只小东西莫再晃来晃去,因为他的心很乱。
“说嘛,你既然看了我的画,有何感想?”怀真颇有些玩味道:“莫不是又只可意会?”
他喘了口气,抬起眸子,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花一般的娇颜,胸口开始泛起火烫的情潮。
与初见时不同,如今她身上的稚气早已消失,不仅脸庞变得妩媚动人,就连身段也柔韧纤长,他自然也看到了那迷人的曼妙曲线,想到这些,他的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怀真似有所觉,回头望了眼李晄,见他用背脊侧对着这边,便稍微放下了心,凑过去略略踮了一下脚,在谢珺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又迅速退了回去。
谢珺整个人都懵了,突然间如同置身火海,理智几乎被焚烧殆尽,就这么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看得出来,如今应该是真纯情。那么他又是怎么变成后来那个……她想不出该如何形容,也无法将如今的他和那个一本正经拉她研究春宫图册,找容受孕姿势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世上岂有如此道貌岸然的君子?后来每次想起都气得肺疼。
原本她对他并无多少歪心思,可自从上回同路,他突然表明心迹后,她就有点把持不住了。
既然是他先主动的,那她稍微配合一下,也不为过吧?
正当怀真瞧着他吃瘪的样子,得意洋洋时,他忽然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冲上前一把捧起她的脸,胡乱地吻着她的额头面颊眉梢眼角,然后才像闯了大祸一般,手足无措地退开了。
怀真万分惊诧,倒不是他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而是她感觉到自己手脚发软心如鹿撞,好像偷喝了一大坛陈年佳酿般,晕乎乎懒洋洋,却又害怕被人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