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非抱起简容,交到她的怀里。女道者抱住儿子,以为已经遭遇不幸,拼命又摇又晃,登时把简容晃醒了。小家伙张眼看见母亲,哇地哭出声来。申田田只一愣,紧紧抱住儿子,一时喜极而泣。
方非回头看去,长牙的躯体已成灰白,他忍不住伸手抚摸,龙头冰冰凉凉,好似一块无知的顽石。
“方非”简怀鲁轻轻叹了口气,“神龙死后,就会化为石头。”
凉意幽幽,透过指尖传来,方非望着巨龙渐渐石化,心里升起一阵凄凉。
“桃花鳞”有人忽用龙语说话,方非掉头一看,说话的是庄老太,她符笔一指,老龙身上的火链簌簌脱落,“你自由了,上哪儿去都行”
“我就留在这儿”老龙望着长牙的化石,眼里流出深切的悲伤,“我的兄弟死了,除了我,谁来给它做伴”
“好吧”庄老太叹了口气。
桃花鳞挣起身来,看向方非,龙眼清莹如水,透出奇异的光彩。
“昂”老龙举头向天,发出一声长吟,身子宛转上升,直到尾巴离开地面。它盘在空中,龙身卷曲了三次,舒展了三次,斑驳的鳞甲生长如飞,残破的龙角也弥合无痕。片片龙鳞发出迷人的光彩,白里透红,就像是迎春怒放的桃花。
老龙低吟一声,悄然失去了形体,化作了一团花光流溢的云气,云气注入深潭,空气中漫开了一阵冷香,轻轻包围众人,久久也不散去。
“云龙香”简怀鲁的脸上闪过一丝伤感,“好多年也没有闻到啦”
庄老太点了点头,一转身,忽地轻叫了一声。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长牙龙的化石头上绿意涌现,冒出来一枚孤零零的树芽。紧跟着,嫩芽生长如飞,笔直向上,无花无叶,也不分叉,长到一米多长,终于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简真十分诧异。
“这是尺木”庄老太望着石龙,若有所思,“尺木是神龙的精魂变化,活着时长在龙的头部,死了也随魂魄散去,神龙没有尺木,就不能乘云变化。尺木、龙珠、元水,神龙三宝,舍之必死,常与神龙同化,很少留在人间。唔,现在长了出来,真是有点儿古怪”
“我来瞧瞧”简真毛手毛脚,上前要采。
“别乱来”庄老太伸手拦住他,“有缘人才能采,人不对,尺木就会石化”
“有缘人”大个儿一愣,回头看向方非。庄老太笑了笑,点头说:“小度者,只怕还得你来”
方非心中迟疑,简真推了他一把,他才走上前去,握住那根“尺木”。木棒入手冰凉,纹理十分细润,一瞬间,少年的脑海中浮现出长牙的影子巨龙神态安详,冲他默默点头,倏忽云烟四起,那影子又模糊起来。
方非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跟着吃惊地发现,尺木已经连根拔起,落到了他的手心。他怔了一下,扬起尺木,木棒青碧流光,几乎全无重量,他似乎感觉得到龙的精魂就在木中,勃勃跳动,跃跃欲飞。
“有意思”庄老太呵地一笑,也不道别,转身向流云村走去。
“老道师真矍铄”申田田目送老太婆消失,微微露出笑容。
“又欠她一个人情”简怀鲁摇头苦笑。
申田田目光一转,突然怒形于色:“小真,你的铠甲怎么回事”
“什么”简真转过身来,一脸茫然。
“看你背后”
大个儿反手一摸,甲胄破了一块,露出里面的外套,他的翅膀被麻中直打折,神形甲受了损坏,回复不了原状。
申田田还要嗔骂,简怀鲁忽说:“小真今天做得很好,管家婆,你就别骂他了。”父亲帮腔的机会少得可怜,简真听在耳中,眼巴巴望着老爹,面孔涨得通红。
简怀鲁将申田田昏倒后的情形说了一遍。女道者听得惊心动魄,本以为庄老太救了儿子,谁知救人的竟是方非,她只觉不可思议,忍不住问:“方非,你跟那条龙说了些什么”
方非想了想,说过的话云烟一片,除了只言片语,几乎记不起来。他满心困惑,摇头说:“我记不清了”
“你怎么会龙语”
“山都的金犼阿维兰,给我吃过一颗能言果”
“什么”申田田失声大叫,“你进过山都森林”
方非点点头。简怀鲁夫妇对视一眼,神情都很震惊。
“能言果可是宝贝呀”吹花郎轻轻地说,“那是人头树的种子,金犼用元气滋养长成的。方非,从今以后,震旦里的任何种类,只要拥有语言,你都能轻易地听懂它们的话,并与它们任意交谈”
“可是刚才那些话”方非仿佛陷入了一个谜团,“好像、好像不是我说的。我的身子里面还有一个人,说话的是他,不是我。”
简氏夫妇对视一眼,将信将疑,申田田说:“能言果还有这样的妙用吗”简怀鲁摇了摇头,注目方非,流露出深思表情。
简容抽抽搭搭,嚷着回家,申田田又气又怜:“小鬼头,你平时的调皮劲儿上哪儿去了哼,看你还敢不敢瞎胡闹。”
小东西羞愧难当,一想到龙爪下的光景,忽又哆哆嗦嗦地流下了眼泪。
申田田心生不忍,招呼众人回家。走了一程,方非回头望去,寒潭里升起一股云气,冷清清,白惨惨,一晃眼,就将巨龙的化石吞没了。
简容受惊过度,不到华盖车,就在母亲怀里睡着了。其他四人坐在客厅,相对无语。简怀鲁燃起琅嬛草,一口口地吞吐不已,他的心思连接烟斗,烟气化作了飞龙,一条接着一条,在空中来回起舞。
“我去做饭”申田田开口打破了沉寂。
简怀鲁却摇了摇头:“我想喝酒”
“不行”
“饭,能填饱肚子;酒,能填满脑袋”
申田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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