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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用完膳后,谢树元便领着谢清骏往前头院子里去了,而谢清懋和谢清湛两个自然也跟着去了。要是往常,谢清溪这个跟屁虫肯定不会落下的,不过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忙着呢。
这会管家婆子正过来回复,说仓库里头的东西领了出来,可是这大晚上黑灯瞎火地却是不好擦拭。
“你们点着油灯也得给我擦干净,下午便吩咐你们将院子收拾出来,如今都还没弄好。你们让大少爷今晚睡在哪里?”萧氏指着管家婆子便一通问。
这管家的乃是萧氏的亲信,是她从永安侯府带过来的陪房。平日里做事干净利落最是得用的,可这会却被萧氏当成这么多人面前呵斥了一通,脸上有些不好看,便小心嘀咕道:“大少爷这下午刚到。”
“王妈妈发俸一个月,若是再有敢口出抱怨,日后这管事你也不要当了,只管去做些清闲的,”萧氏冷着眼看着她说道。
王妈妈素来在萧氏面前得脸惯了,哪成想到不过是普通的一句话,便罚了一个月的例银。这要是真让她不干管事的,去做些清闲的,她却是一百个不愿意的。虽说管事妈妈平日事情也多,可是这例银还有主子的赏赐那可是相当体面的。
谁不知道这清闲事务,那就相当于被主子闲置了。
她立即跪下来请罪:“老奴知错了,老奴这张嘴该打。”
说完,她便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直抽了四五个巴掌后,萧氏才施施然说道:“好了,这事确实有些匆忙,但伺候主子岂有这般多的抱怨。”
谢清溪喝了消食的茶后,便跳下椅子带着朱砂就要回自己的院子。
“小姐,平日里不是要在太太那边说话的?怎么今个这般早回来了?”她一进院子另一个大丫鬟丹墨正掀了帘子出来,瞧见后有些新奇地问道。
谢清溪正要找她,便问道:“我先前做的那半个荷包如今还在吗?”
“小姐什么时候做了荷包,奴婢怎么不知道?”旁边的朱砂有些惊奇地问道。
谁都知道六姑娘不喜女红,自己身上用的帕子、香囊、荷包都是丹墨绣的,丹墨在女红上可是一把好手。虽然也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姑娘,可是这女红在谢府那都是出了名的。
“我见姑娘许久没动针线,便收了起来,”丹墨也觉得奇怪,这姑娘平日可是能不动针线便不动针线的。如今怎么想起那个绣了一半的荷包了?
丹墨随着谢清溪进了内室,便笑着问道:“可是太太又让小姐绣东西了?”
“不是,你别管,只将那荷包拿出来,我有正经用途呢,”谢清溪着急让她去找。
丹墨见她这般急切的样子,也再不打趣,只到旁边的柜子里,找了好一会才将东西找出来。待她将荷包拿了出来后,才指着上头的木槿花说道:“小姐扎了手便搁这里了,如今若是再重新绣,只怕要拆了几针呢。”
“木槿花?”谢清溪有些无语地看着荷包上绣了一半的小花朵,心中无语,她怎么就能想着绣木槿花的?她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于是她又转脸问女红专家丹墨说:“我若是在这荷包上头,绣翠竹的花样几日能完成?”
丹墨觑了她一眼,在心里寻思了半天。若是她自个的话,不过一日就能做好,可依着小姐这等不喜做女红的心思,只怕半月都绣不完呢。
可是丹墨没敢说。
她斟酌了半晌,才小心说道:“奴婢觉得若小姐用心做,三四日便能做好呢。”
谢清溪睁着一双雾蒙蒙地大眼睛盯着她,失望地说:“啊?还有三四天这么久啊?”
丹墨比谢清溪要大上两岁,为人又沉稳,平日里根本就是将谢清溪当妹妹一般疼。如今见她这么失望,便开口说道:“若是小姐着急,那奴婢今晚就给你做,熬个通宵到明个定能做好的。”
“怎么能让丹墨姐姐你劳心呢,”谢清溪失望地垂头,盯着手里绣了一半的荷包失望极了。
大哥哥给了她这么好的东西,她怎么能不给大哥哥回礼呢。她一个小姑娘家,手里头的东西无非就是爹爹和娘亲给的,多是些珠宝首饰和古玩,这样的东西送给大哥哥也未免太敷衍了。
所以她在用膳的时候,便在想着送些什么好呢,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想出送个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结果她一向不精与女红,这手艺又是经过日积月累的磨练,方能看出效果的。如今这临阵磨枪,实在是做不到啊。
不过谢清溪虽这么想着,可还是让丹墨赶紧将这绣了一般的木槿花拆了,她要重新做。
“姑娘,你是不是想着要给大少年做个荷包啊?”因着朱砂一直跟在谢清溪身边,便知道她这么突然要做荷包,只怕就是为了给大少爷准备。
谢清溪无奈的点点头,心里头愈发觉得,自己以前怎么就这么不思上进的呢。这读书也不爱读,女红也拿不出手,简直就是七十二般武艺,艺艺不精。
朱砂见她点头,便出主意道:“如今大少爷可是要在家里头长住的,小姐若是真想送少爷荷包,这慢慢也是可以的,何必要逞这一时呢。小姐先给少爷选个旁的礼物,这荷包咱们让丹墨姐姐好好地教小姐,日后大少爷见着也必是欢喜的。”
谢清溪想了想,虽说荷包是小件,可到底也是看女红的。若是她送个歪歪扭扭的残次品过去,大哥哥肯定也会说好,说不定还会带上呢。
不行,她大哥哥这样的人,怎么能带绣活不好的荷包呢。
嗯,她要加紧练习,一定要给大哥哥绣一个最好的荷包。
于是之前让女儿给绣个荷包,可愣是被拖了半年的谢树元,以及隔三差五就要冒着被责骂的危险带着谢清溪去庄子上骑马的谢清懋,都在一天内从谢清溪的心中下降了一个地位。
丹墨这会已经将刺绣要用的针线都备停当了,因为她绣的荷包、香囊都是要给谢清溪用的,所以她这里不仅各种用具齐全,就能那各色丝线都是顶顶好的,就连金丝银线都一小卷地摆在绣筐里。
“我若是给大哥哥绣个荷包,那不给娘亲绣,好像不太好吧,”丹墨正在分线,谢清溪自问了一句。
就在旁边的朱砂刚点头要附和的时候,又听她说:“我要是给娘亲做,不给二哥哥做,可真对不起二哥哥给我带的那些小玩意。”
朱砂再点头,结果旁边这位已经掰开手指头了,她说:“既然二哥哥都给做了,那爹爹的荷包也该做给他了,我都已经拖了半年了。”
这会朱砂拼命点头,心里感动地想着,姑娘这会终于意识到这个事情了。
“谢清湛那人最小气了,我若是给旁人都做了,就不给他一个人做,到时候他指不定怎么编排我呢,”谢清溪撅着嘴,想着自己还是不要和小屁孩一般见识,勉为其难地给他也做一个吧。
于是她数了数,自己居然需要做五个荷包,好吧,家里哥哥太多也是种甜蜜的负担。
丹墨已经将线配好了,打算从最简单易学的针法开始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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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第二日,就连萧氏都盯着谢清溪的一双兔子眼看了半天,朱砂在旁边吓得腿肚子都是打颤的。
萧氏好整以暇地环视了坐着的四个姑娘,又看了三个姨娘一眼,今天江姨娘的病倒是好了,只是瞧着这脸色还有些苍白。
于是她关心地问道:“江姨娘身子可好些了?这虽说只是受了风寒,不过我瞧着你一向体弱,倒是要小心些。”
江姨娘垂眸,恭敬地回道:“妾身谢太太关心,妾身如今这身子已是大好了。”
“那就好,”萧氏说完这句话又连着轻笑了一声,只是这轻轻地一笑,却让坐在她左手第一个的二姑娘身子一抖。
如今谢明芳再见着自己这个嫡母,总是有点凄凄惨。那日巧慧的惨叫声,她每见萧氏一次就要在耳朵边响一回。
萧氏仿佛没看见二姑娘那惧怕的眼神,留了四位姑娘用了早膳。待她们要走时,才说道:“想来你们也知道,你们的大哥昨日到了苏州府。因为他赶了好些日子的路,实在有些疲倦。我就没让你们过来同他见礼,如今歇了一天,自家兄妹该是见见了。”
昨日谢明芳和谢明岚在江姨娘的院子等着萧氏派人来叫她们,可是到了用膳的时候,都还没动静。两人只得陪江姨娘一起用膳,如今早上再听这事情,两人心底都起了淡淡的情绪。
倒是谢明贞作为长姐,又是家里难得对谢清骏有印象的人,这会脸上也裹着笑意:“自打从京城里头传来,便再也没见过京里的亲戚了。如今大哥哥来了,倒是让太太也少了担心。”
“我的儿,你倒是一贯的贴心,”萧氏照例表扬了谢明贞,便让四个姑娘上学去了。
“四妹妹,你这给大哥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谢明芳也不精通女红,不过她到底是大姑娘了,这手里平日做的荷包也是有的。
只是到底是送给头一回见面的大哥,还是得打探打探其他姐妹送的东西为好,免得到时候就自己送了一个荷包,实在是拿不出手。
谢明岚笑着看了谢明芳一眼,不在意地说道:“咱们是做妹妹的,这贵重的东西只怕大哥哥手里多的是。倒不如送些咱们自个做的绣活,也算是咱们的心意了。”
“四妹妹果真是同我想到一处去了,”这会见谢明岚说的这话,谢明芳也亲亲热热地叫起四妹妹来了。
而谢明贞素来和谢清溪走在一块的,两人因为上回在秦府起了些小摩擦,可谢清溪被萧氏和谢树元连着教训之后,便也知道谢明贞实在是一心为了她好。所以如今两人又是亲亲热热地走在一处。
“六妹妹给大哥哥的东西可备好了?”谢明贞生怕她年纪小,就提醒道。
谢清溪一提到这个就有些泄气,她昨天熬到了快十一点,也只绣了个边角,如今连一小半都没绣好呢。她还信誓旦旦地要绣五个呢,不会待到了明年才绣完吧。
谢家四位姑娘当中,谢明岚是读书上最用功的,而谢明贞则是在女红上独占鳌头。她往日给萧氏和谢树元做的荷包和鞋子,那做工精细阵脚细密的,就连沈嬷嬷都夸了两回呢。
至于谢明芳和谢清溪两人就纯属垫底了,谢清溪功课上仗着比前一世的外挂,自然比谢明芳要好些。可是谢明芳在女红上,因为年纪比她大些,又被江姨娘拘束着绣着,也就比谢清溪要好些。
如今真轮到姑娘们拿出真本事出来时,谢清溪就突然发现,自个悲剧了。
四个姑娘走了没多久,谢清骏便带着两个弟弟过来请安了。而谢清懋和谢清湛一向是在前院用膳的,这会过来也就是请个安便走。
待两人走后,萧氏才总算有了和儿子独处的机会。
“你明年竟是不下场?”待谢清骏将昨晚同谢树元说的话,又再同萧氏说了一遍之后,萧氏忍不住疑虑道。
如今谢清骏可是直隶状元,京城最炙手可热地少年,偏偏他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了京城,如今竟是连明年的春闱都不参加了。
“儿子如今不过十六,能取了直隶解元实乃庆幸,若是明年便下场,到时入朝为官难免早了些,”谢清骏心中素有乾坤,在京中虽有谢舫看着他。可谢舫如今到底领着阁臣的职务,又还管着吏部的事情,每日忙得不可开交不说,经常是寅时入宫戌时才出宫。
进士每三年才取一回,天下学子之多,而那名额不过寥寥。萧氏自然不怕自家儿子考不中,只是如今细想,倒确实是这个道理。如今连二十几岁的人中了进士,都被人夸赞一声少年进士。
若谢清骏明年便中了,那到时候他便以十七之龄出仕,周围都是比他要大上许多的同僚。
萧氏安慰地看着他,觉得谢清骏事事明了,行事进退有度。即便是得了这样惊人的成绩,也未见他骄傲一分,她便说道:“如今你年纪也大了,母亲自是不好事事替你做主。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最好还是问过你祖父的意思。”
“儿子昨个便已经同父亲说过了,他说今日便会将儿子到了苏州的消息告诉祖父和祖母,以免二老担忧。至于明年春闱不下场的时候,想来父亲也会在书信里头一并写上的。”
“既是这样,娘心里头倒也放心了,”萧氏极满意地点头。
几位姑娘今天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就连这位白先生都知道,谢府京城的那位得了直隶解元的大儿子来了。他考了一辈子的功名,如今也不过是个举人在身,如今近在尺咫就有个十六岁的解元郎,便是他这般年纪的都有些不服输地想见见。
毕竟少年天才,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极吸引人的。
待到了放学时,四位姑娘便都先回了自个的院子,将备后的见面礼让丫鬟们瞧着。待谢清溪到的时候,见就她一个人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