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茶不好”陆承启心中明白,可口头上却是要逗一逗这小老头,谁叫他平日里事那么多,什么都想管
徐崇光一本正经地说道:“茶之一道,老臣并不擅长。老臣今日觐见,也非是为了一杯贡茶,而是为了江南一事。”
果不其然陆承启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极是极,朕都差些忘了。这些时日来,单单是税劵都让户部好生忙活了一阵,朕想着这江南一事,暂且先放放,怎知徐卿如此敬业,朕也惭愧呐徐卿如此笃定,可是有腹案了”
徐崇光没有说话,默默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折,递了上去。陆承启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徐崇光这小老头,能力是有的。江南一事他又这么上心,做了近一个月时间,才凝聚成一封奏折。虽然只是一封奏折,可中间删改的次数,不下十次。每每思及一个漏洞,徐崇光都要修改一遍。直到他认为完美了,才敢呈给陆承启看的。以免这个小皇帝,看轻了自己。
陆承启看完之后,良久没有说话。他没想到,徐崇光真的下功夫了。而且一看就是他自己写的,没有他人代劳。毕竟做过户部尚书和没做过户部尚书的,差距就在那里,一看就知道了。陆承启也不得不承认,他自己先前想的是简单了。就拿那个开垦荒地归个人所有这个政策来说,漏洞实在太大了。要是有人故意高价收购土地,连成一片,朝廷是禁呢,还是不禁好在徐崇光思虑甚深,做出了修改,江南无主荒地,六十年内不得售卖。单单是这一条,就把很多人限制死了。想要发江南田地财,还是很困难的。
“徐卿所想,可比朕好得多了”
陆承启缓缓放下那封奏折,由衷地赞叹道。徐崇光难得老脸一红,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承了小皇帝的情,自己在小皇帝搭好的戏台上唱了一出好戏罢了。要说功劳,还是小皇帝的大。
“陛下谬赞了”
陆承启笑道:“朕说错了吗徐卿应当也知道,若这些漏洞不堵上,日后可是会酿成大祸的。本朝太祖,花费了毕生精力消灭大世家,大门阀,眼看已经功成了,若是在朕的手中,让这些大世家,大门阀死灰复燃,朕百年之后,又有何面目去面对太祖”
徐崇光凛然,前朝世家门阀的厉害,他早有知晓。一个家族,竟能掌控一个皇朝的命脉走向,掌控了诸般兵权、政权。至于要谁当皇帝,都是大世家大门阀互相斗争,然后达到平衡的结果。这样黑暗的政治,百姓的生活可想而知。
没办法,前朝是胡人建立的国家,哪怕汉化程度再高,可贵族制还是根深蒂固的。陆承启也不是危言耸听,先前太原王家,一个快没落的世家,都要揭竿而起造反了,想想,若是一堆这样的世家门阀,哪个皇帝睡得着觉
徐崇光恭谨地说道:“陛下言之有理,可这江南一事,毕竟都是陛下的主意。”
“谁的主意重要吗只要我大顺子民安居乐业,国力蒸蒸日上,谁的主意又如何”
徐崇光似乎第一次见到如此的陆承启一样,两眼都闪出不一样的光芒来:“陛下此言,深得圣人之仁心,臣敬服”
第六百六十四章:虚心纳谏
要是旁人这般说,陆承启肯定不是很高兴。但让傲骨如徐崇光这般说,陆承启就高兴了,这不是马屁,这是真心实意的话。“哈哈,徐卿此言,朕愧不能受。岂不闻商纣王,在任之前贤名四传朕登基不过三载,此言为之尚早。”
见到陆承启并没有盲目自信,徐崇光就放心了,而且突然想起,自己的袖中还有另外一封奏折,要不要一同呈给小皇帝看呢今天小皇帝的心情看起来不错,就算要大发雷霆,也会轻一些吧
徐崇光不是不会这些弯弯道道,只是平日里不屑于用罢了。但要想陆承启听得进去,还是要用些手段的。这个小皇帝虽说年轻气盛,不愿听到违逆他意思的声音,可世上一些事情,不是不愿听就不存在了。挣扎了一番,徐崇光还是决意拿出那封奏折出来,缓缓地递给陆承启。
“这是”陆承启满脸的问号,不明所以地打开奏折一看。
不出徐崇光所料,陆承启原本笑意盈盈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一副乌云密布的神色,眼看就要大发雷霆了。“唉,时机再好不过,若是陛下这都不纳谏,那大顺危矣”徐崇光心有戚戚,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垂拱殿中的气氛,渐渐的冷了下来。便是殿外的高镐,听得殿中突然没了声音,也是一阵嘀咕:“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徐首辅又得罪陛下了”想到这,他突然有点冷,原来是一阵秋风吹过,带起了丝丝凉意。
良久,陆承启才放下奏折,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徐崇光看了,身躯微微一颤,心中知道,这椅子怕是坐不久了。这小皇帝一发怒,他就得下跪请罪,哪里能坐得久看小皇帝的脸色,就知道此事绝对不可能妥协的了。
“唉,明知事不可为,却偏生存了念想”
徐崇光的念头都没有转完,陆承启开腔了:“徐卿的奏折,朕细细看了一番,言之成理处,亦是大有借鉴的”
“什么”
徐崇光还以为自己的听差了,小皇帝他他居然没有大发雷霆,还说言之成理徐崇光把手藏在衣袖里,狠狠地捏了一把大腿,看看是否活在梦中。只是那强烈的痛楚传来,清晰地告诉他,这不是幻觉。
陆承启继续调侃道:“朕是说,徐卿这封奏折,大有可取之处。”
徐崇光总算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了,好歹也是内阁首辅,抗击打能力杠杠的。“陛下不觉得不妥”
面对徐崇光试探性地问话,陆承启实话实说道:“不妥之处嘛当然有”徐崇光一听就知道,得了,小皇帝这是欲擒故纵。不对,应该说是避重就轻,肯定要说他那一套什么“经济理论”了。
不愧是内阁首辅,陆承启想说什么,他都预先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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