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陆承启开始说了:“徐卿奏折里说,普天之下,民若为商,则不事耕种,不事劳作,一心牟利这句话就有问题。据朕所知,这从商并非易事,也需辛勤劳作,方能换回钱财。打个比方,张三种了十亩麦子,他若不拿去卖,就只能自己吃。可这十亩麦子,他能吃好几年,可他一年就有这么多石麦子了,再多几年,岂不是更多而李四是养蚕的,他辛辛苦苦养了蚕,结成丝,做成衣裳,却只能自己穿,那他能穿多久需要麦子的换不来麦子,需要衣裳的换不来衣裳,这岂不是乱套了嘛徐卿做过户部尚书,这道理该懂吧”
“陛下,老臣不是要彻底禁商”徐崇光急于表明自己,想要辩解一番。陆承启也是知道的,挥了挥手,让他稍安勿躁。
“这时候,要是有个商人,以市场价收购张三的麦子,卖给李四又用市场价收购李四的衣裳,卖给张三,结果三人各取所需,岂不是皆大欢喜当然,朕只是打比方,期间肯定有更多的人买这个,卖那个。实在没东西卖的,只能卖头脑,卖体力了。徐卿啊,堵不如疏,这你也知道。一棍子不能敲死一船人,经商有坏处,但好处更多。我等要做的,便是趋利避害。”
徐崇光没有吱声,他冷静了下来,知道小皇帝是劝不动的了,也不想白费口舌。
“不过”陆承启突然话头一转,“徐卿这奏折里,其他方面还是颇有可取之处的。就拿官员及其亲属不得经商这一条,朕便觉得可取。只是,亲属不得经商,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官员不得经商,这是为了朝廷着想。若是一心扑在赚钱去,朕便会成全他。”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承启的语气有点凌厉,让徐崇光蓦地看到了一丝曙光。
“还有,商人垄断,囤积货物,哄抬商价也是一个顽疾。朕想了想,还是要将大顺律补齐了,若是灾荒年间,一些不法商人囤积粮食,那岂不是拿人命当草芥这个的确要深思,以杜绝后患”
徐崇光开口说道:“陛下英明”
陆承启摆了摆手,说道:“别忙着恭维,朕还没说完。徐卿你说这些商人漠视传统伦理,也是值得商榷的。朕推崇端木遗风,诚信买卖,可偏生有些人啊,要无奸不商。卖假货的,卖酒掺水的,缺斤短两的大有人在。先前户部人手不够,朕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商人渐多,是时候要颁布政策,抑制这些不良风气了”
徐崇光很想提醒陆承启,这无奸不商并不是贬义词,而是褒义词,原来应为“无尖不商”。这时的老百姓买米以“升斗”作量器故有“升斗小民”之说,卖家在量米时会以一把红木戒尺之类的工具削平升斗内隆起的米,以保证分量充足。钱货两讫成交之后,商家会另外盛点米加在升斗上,如是已抹平的米表面便会鼓成一撮“尖头”,尽量让利。量好米再加点添点,已成习俗,即但凡做生意,总给客人一点“添头”,这是老派生意人的一种生意噱头,这一小撮“添头”,很让客人受用,故有“无尖不商”之说。“无尖不商”还体现在去布庄扯布,“足尺放三”、“加三放尺”拷油、拷酒都有点“添头”。只是这些事情,就不必对陆承启说了,徐崇光自己能理解就行。
“徐卿,你这奏折尽写了奸商不法之事,却没有对应之策啊”陆承启有点不满地说道。未完待续。
第六百六十五章:讨论商法
徐崇光愕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本以为,小皇帝看进去了都算大功告成,没曾想小皇帝居然纳谏了徐崇光一时半会脑袋转不过弯来,只想看看今日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他看了殿外,对了,今天是阴天,没有太阳。
陆承启也被徐崇光的动作搞糊涂了:“徐卿,难道有人在外面窃听不成”垂拱殿是大顺最机密的地方,外面有着重重守卫,如果真的有人窃听的话,那不得了,整个皇宫都要鸡飞狗跳。毕竟敢潜入皇宫的,肯定是武功卓绝的高手。
徐崇光总算捋顺是怎么回事了,想必是这小皇帝太看重商业,所以想着规范这个行业。小皇帝还询问有什么解决办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想来已经胸有成竹了。与小皇帝共事了两年多,徐崇光已经渐渐摸清楚了他的脾性,心中连连叹息。
“回禀陛下,臣确实有些想法,只是”
陆承启笑道:“此间又无外人,但说无妨,朕洗耳恭听。”
“臣不敢”徐崇光连忙说道,洗耳恭听,他可没有这个胆子。“臣以为,对付奸商,以小惩大诫为主,以仁义辅之。”
陆承启一愣,他没想到,这小老头居然也是推崇法治的。小惩大诫,摆明了是要用重典啊:“朕要闻其详”
“前朝时,数人入酒肆,味酸且淡,乃共嘲此酒。一人云:酒,何处漫行来,腾腾失却酉。诸人问云:此何义答云:有水在。臣以为,此类人,一旦有真凭实据,皆可捉拿归案,重打二十杖,责令改之。如不改,则取而代之。”徐崇光风轻云淡地说道,陆承启看了一阵又一阵地心惊肉跳。
杖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里面有很多门道,要是罪不至死,那就轻轻打。要是重重打在背脊上,不出十杖,肯定一命呜呼。哪怕身子强壮,撑得了一时,也要伤筋动骨。打的地方也有讲究,要是打臀部,肉多,抗击打一些,哪怕再重,也不过是写皮外伤。要是打背脊,那就惨咯,伤及脏腑,哪怕养好了伤,也会留下暗伤,天阴落雨时,隐痛难忍。更要命的是,如果不改正,那就直接没收资产,这简直是要人家性命啊
徐崇光说得轻巧,陆承启听得心惊,心道:“不曾想这小老头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