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所不知。他们是年轻时候结的义,那时候还有另外两人一起,六人时称江南六旷,常常聚饮,十分快活。后来不知为何,许是人各有志,另外两人一个做了大员外,一个从军做了将军,六旷从此只余四人。余下四人便再不分开,不过也极少在江南羁留,却是在江河之间周游,久而久之,便有了江河散人的名头。但到底是旁人送的名号,他们之间依旧以兄弟相称。”
白玉楼点头道,“此中有十分情挚。”
小二笑道,“是的。”
白玉楼忽然也一笑,问道,“你方才说此楼曾请托崔前辈题匾他又为何拒绝”
小二闻言挠挠头,咧嘴一笑,道,“我也是听来的,不知道对不对,冉公子权且一听,不必较真。”
白玉楼道,“请说。”
小二便道,“崔前辈人称小东坡,不仅是因诗词书画样样精通的缘故,还因他喜欢戴着一顶东坡帽,性情也相当。崔前辈作诗吟词、奋书疾画乃是陶冶性情,可以赠人,绝不会做鬻文换银谋生的事。为酒楼题匾,对他来说,便有一商字,这是他所不愿意做的。”
白玉楼闻言会心一笑,收起折扇道,“是真性情人。”
小二道,“美髯懒散,和尚爱笑,诸葛淡定,东坡倨傲,凑在一块,却十分有趣。据说四人周游缺少盘缠之时,由诸葛出谋划策,美髯、和尚、东坡出力,很快就能赚得数月的花费,所以有人也把诸葛称作小陶朱。”
白玉楼道,“果然十分有趣。”
小二笑道,“冉公子若无他事,小人便不打扰了。”
白玉楼点头道,“多谢了。”
小二道,“不敢当,公子是要折煞小人了。”
白玉楼微微一笑,待小二下去,又朝着凉亭那边看去,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下楼要了一坛夏染秋鸿,便来到凉亭外面,抱拳一揖道,“晚辈冉惊鸿,特来请四位前辈饮酒。”
北陀听到名号,哈哈一笑,道,“是冉公子啊,请来,请来”
冉惊鸿便入了凉亭,将酒放在凉亭中间的石桌上。
崔貌道,“冉公子,无功不受禄。”
冉惊鸿道,“晚辈有一事欲向四位前辈请教。”
崔貌道,“那饮得。”
翁智摇着羽扇道,“事情可放到最后请教。”
余世英抚了抚长须,闭眼欲睡道,“你们和他热闹,我先睡一会。”
冉惊鸿首次遭遇冷落,倒不局促,笑道,“余前辈这样也能睡得着么”
北陀笑道,“他是睡仙,他要睡便睡,不用理他。不过,冉公子你只有酒,没有酒杯,要怎么个饮法”
冉惊鸿拿起酒坛,啵的一声揭开盖子,笑道,“此坛酒名曰夏染秋鸿,不过在这秋初时节,不如管它叫秋染惊鸿。”
北陀笑道,“好名字好酒香”
冉惊鸿竟先饮下一口,道,“晚辈先饮为敬,北陀前辈,请”
冉惊鸿说着将酒坛抛给北陀,北陀接住酒坛,哎哟一声,笑道,“年轻人好生猛,真和尚我差点接不住”
北陀饮了一大口,递给翁智道,“老四。”
翁智接过剧饮。
北陀喊道,“喂喂喂,少喝点”
崔貌笑道,“先生饮美酒,只见和尚急。道他是真假从一数到十。若道是假僧,没有十根发。若道是真禅,无酒便郁卒。哈哈哈。”
崔貌口占一首调侃北陀,随后即兀自而笑,翁智饮到一半,笑意突生,不禁大口喷出,随之也大笑不止。
冉惊鸿想着北陀方才的急状,此时又看北陀憨态,自也大笑。余世英却似真睡了,面无表情。
冉惊鸿笑罢道,“崔前辈好诗力。”
北陀道,“老五,你作一首给他”
崔貌笑道,“冉公子是斯文人,崔某不敢献丑。”
冉惊鸿道,“前辈谦虚了。”
崔貌闻言看了看睡着的余世英,道,“秋有寒蝉,那老大亦不小,闻蝉颇觉伤。有情荐薄水,情味不可当。”
崔貌短短四句,情味却深,这第一层要从三四句的突兀结束来解析。突兀作结,便可知中间有故事未言明,或者隐藏在一二句中,外人不可知也。
冉惊鸿听出有故事,却不知确切,按照小二的叙述,应是怀念那离去的两人。
第二层十分明显,是调侃北陀之后又来戏谑冉惊鸿冉惊鸿送来好酒,崔貌却以薄水反衬,以此告诉冉惊鸿,在他们四人心中,冉惊鸿在亭子里是可有可无的。
冉惊鸿自能领会这层玩笑,朗声一笑,即回敬道一首七言道,“风流不过四十春,白发多时故人稀。借问世间何物好秋染可敌百年期。”
“冉公子这诗颇有意味,不过倒显得老五狭仄了。”突然冒出的声音,原是闭目养神的余世英开口说话。
崔貌却笑道,“老二,冉公子说的是眼前这坛秋染,不是一时饮干了么”
冉惊鸿忙道,“饮干了还有。”
崔貌道,“在何处”
冉惊鸿笑道,“江宁楼。”
崔貌起身道,“那便去一醉方休罢”
冉惊鸿一揖道,“晚辈有幸,四位前辈请。”
到了江宁楼,崔貌入楼即走去跟掌柜的笑道,“依崔某看,你们的楼主定然不在楼中,若非如此,必不至于怠慢贵客。”
gu903();掌柜见是四散人来了,眼睛一亮,但对崔貌的说法很不解,“崔先生,江宁楼怎敢怠慢贵客,不知您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