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1 / 2)

“你问。”谢钰的嗓音略有些低哑。

折枝的语声摁抐不住地颤抖起来:“我的双亲……是如何离世的?”

谢钰淡声:“遭人所害,死于非命。”

像是一滴热油落进了滚水,折枝猛地一颤,紧紧咬住了唇瓣,泪水不争气地从那双杏花眸里涌出,落珠似地滚进谢钰的领口,蜿蜒而下。

她的语声亦是颤抖得厉害:“是谁害了他们?”

“妹妹知道了又如何?难道,还能为他们报仇吗?”谢钰轻笑,长指准确地握在她的皓腕上,也不用力,只是顺势往下,轻而易举地便捏住春衫袖下那锋利的刀刃。

折枝面色骤白,握紧了手中的刀柄,胡乱往前刺去。

她甚至绝望地想着——

若成,便算是为双亲报仇。

若不成,便让谢钰拿这刀杀了她。以这条性命还他一身伤痕,也好过被他生生折磨至死。

谢钰轻哂,捏着刀刃的长指略微用力。

‘咔嚓’一声轻响,却是小银刀的刀刃应声断裂。那锐利的刀锋笔直落到了长案下的阴影处,眼看是拾不着了。

“这东西杀不了谁,只能伤到你自己。”谢钰语声淡漠。

折枝挣扎着去推他,慌忙自他怀中起身。足尖方落地,却不防正好踏住自己的裙裾,霎时便觉得身子一轻,往后倒去。

谢钰皱眉,自椅上起身,抬手扣住了小姑娘纤细的腰肢,顺势将人摁在了圈椅上。

自己则俯下身去,双手随意落在两边的扶手上,便这样将小姑娘禁锢在椅上,不让她起身。

折枝双手紧紧握着那失去了刃尖的小银刀,整个人蜷缩在椅上,素日里明媚的杏花眸此刻满是水烟,沾湿了颤抖的长睫,也掩住了眸底的情绪。

不难想象,这层水雾之后,是怎样的惶恐,怨恨与不甘。

“妹妹不该那么急着下手。”谢钰俯身贴近她的耳畔,语声低柔:“最好的时机不是方才。而是床笫之间,情意正浓时。”

“你若是那时下手,兴许还有一二分得手的机会。”

折枝紧咬着唇,珠泪无声而下。

“谢大人既已杀了我的双亲,为何还要留折枝在世上?倒不如斩草除根来的干净!”

落在仇人手上,与其是受尽折辱苟延残喘,倒不如激怒了他,让他一刀杀了自己来得清净。

折枝这般想着,又想起了方才谢钰说的话来,苍白的面上霎时染上一抹殷红,身子被压在椅上动弹不得,便抬足去踢他:“卑鄙!无耻!”

谢钰抬眉,顺势握住了她裙下纤细的足踝。

折枝面色愈发红得要滴下血来,索性阖上眼,重重一咬唇,倒转过断刃锋利之处往自己的颈间刺去。

谢钰的动作却比她快上几分,抬手便夺过剩下半柄银刀丢弃在足边,指尖一抬,顺势将她发上锋利的金簪也一并卸下,拿在手里把玩。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我杀了你的双亲?”谢钰轻哂。

折枝一愣,慌忙回想起谢钰方才说过的话。

每一句都似有深意,却没有一句,真正承认过什么。

谢钰松开她的足踝,看着那双杏花眸里渐渐涌上迟疑之色,这才信手将金簪搁下,轻哂出声:“妹妹若是愿意多了解我一些,便会知道,数年前我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若真有人命在手,又如何能通过为太子伴读的遴选?”

折枝颤颤抬眼看向他,像是竭力要分辨出他话里的真假。

良久,那双满是珠光的羽睫无力垂下,轻颤了一颤。

视线惶然落在足边那半截小银刀上,这才渐渐觉出后怕,身子小心地往圈椅上缩去,语声也慌乱得发颤:“哥哥,今日之事,是折枝莽撞了——”

“莽撞?”谢钰长指轻轻点在她的唇上,眸色淡淡:“妹妹指的是什么?”

折枝被他说得满面绯红,挣扎着想要起身:“我,我来的时候与半夏紫珠她们说过很快回去。若是再耽搁下去,她们该满府寻我了。”

“妹妹可真会骗人。”谢钰低笑了一声,欺身贴近她的耳畔,惩戒似地轻轻咬过那圆润的耳珠:“有癸水在身的事,也是骗我的吧?”

“折枝岂敢骗哥哥。”折枝慌忙攥紧了他的袖缘,避重就轻道:“先前哥哥交给我的帕子已经绣好,折枝这便交给哥哥……”

谢钰伸手。

折枝一愣,只得小心翼翼地从袖袋里取出了绣好的锦帕,轻轻放在他的掌心里。

谢钰长指一抬,信手将帕子展开。

横斜的竹枝间穿插着绣了一首小词。竹枝清雅,字迹秀雅,倒像是颇用了几分心思。

谢钰的目光淡淡往上一落,看不出满意与否,只是将帕子收进了袖袋里,这才缓缓直起身来,给她让出起身的余地。

折枝如蒙大赦,慌忙自圈椅上站起身来,福身与谢钰请辞:“那折枝便先回去了。”

谢钰轻笑了一笑,抬手将那支金簪轻轻戴回她的发间:“我送妹妹出去。”

折枝一愣,只得低低应了一声:“那便有劳哥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打帘行至廊上,这才发觉日已上中天。

春夏之交的正午,青石地面上已有一层清浅的白光,看着倒有几分灼人。

谢钰随意自滴水下拿过一把玉骨伞撑开,先行至廊下,又淡淡抬目看着立在廊上的折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