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颤了一颤,慌乱地握紧了他的袖缘,不让他继续往下。
谢钰挑起那条细软的裙带,勾缠在指尖上轻轻把玩,薄唇抬起,眸底却无一丝笑意。
“妹妹这是想赖账吗?”
折枝的长睫颤抖,视线落在他周身的伤痕上,又似被火灼了一般迅速移开。更多珠泪接连坠下,断绝了将要出口的话语。
她心中一片碎乱,几乎无法思考。但本能仍在告诉她,这是踏往万劫不复的第一步路。
谢钰淡看着她,长指略微往上一抬。
裙带抽离,那件莲红色的外裳翩然坠地。
赤露出少女光洁的香肩,与那单薄襦裙覆盖下的玲珑身姿。
折枝这才像是猛醒过来,骤然抬手抱住自己赤露的双肩,整个人往角落里缩去:“不,不行——”
谢钰淡看着她,缓缓抬手,彻底解开了自己的外袍。
星白色襕袍坠地,正压在折枝那件莲红色的外裳上,只余下一道绯红色的裙带遗留在外,一直蜿蜒至折枝足边。
折枝缩在墙角,退无可退,可眼见着谢钰已将中衣解开,脑中轰然一响,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合身扑上前去,牢牢抓住了谢钰的手,哽咽着胡乱开口:“我,我有癸水在身上——”
谢钰的动作停住,一双窄长凤眼随之看向她。眸色不似往日那般清明如霜雪,像是混了一缕看不清的情绪在里头。
良久,他低笑出声。
再抬眸时,那双凤眼里已恢复了素日中的疏离冷淡。
谢钰捡起地上的襕袍,重新穿回身上,长指微抬,缓缓将玉扣合好。
“妹妹不愿意,那便罢了。”
折枝微愣,不可置信般缓缓抬眼看向他。
谢钰整了整衣袖,依旧是那般淡漠的神色,眸底却有冰冷的兴味,似一只鹰隼,欲擒故纵着爪下的小雀:“我已心慈手软过多次。之后妹妹的事,我不会再过问。”
他说罢,并未多做停留,径自出了上房。
随着那声细微的槅扇合拢声响起,折枝这才相信谢钰是真的放过她了。
一时便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道般瘫坐在地上,将脸埋在自己的裙摆里,哽咽失声。
一阵脚步声随之慌乱响起,槅扇被人推开。
折枝以为是谢钰改变了主意,去而复返,慌忙抬起一双泪眼。
水雾朦胧中,却见是半夏与紫珠疾步进来,轻轻一愣后,这才将脸埋在掌心里,恸哭失声。
“姑娘——”半夏看清屋内的情形,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语声里又惊又痛,慌忙拾起地上散落的外裳披在她身上,语声发颤:“谢大人做了什么?”
紫珠见状忙紧紧掩住了槅扇,又上了门栓,这才快步跑过来,扶着折枝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她外裳里的其余衣饰。见襦裙与贴身的绔裤仍是完好,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还好,还好。”
折枝咬唇,珠泪滚滚而下。
谢钰没有真的对她做什么,可他言语间的真相,却比之残酷百倍。
也许没有一位子女愿意承认自己的父母是两名彻头彻尾的恶人,而她亦不能免俗。
半夏与紫珠都有些慌了神,也不敢将此事声张出去,只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
一直到最后,折枝哭得没了力气,只是低垂着眼坐在玫瑰椅上,不知神思何属。
半夏与紫珠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她,只烫了热帕子递过去,小声道:“姑娘敷敷眼睛吧。”
折枝有些麻木得接过,轻轻放在哭得发烫的眼皮上,良久才低声开口:“半夏,紫珠,你们先出去罢。我想一个人静上一静。”
半夏与紫珠面面相觑,只得低低应了一声道:“那姑娘,您有什么吩咐唤一声便好。我们便在门外等着。”
话音落下,槅扇随之轻轻掩上,室内归于寂静。
折枝将身子团在玫瑰椅上,一点点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许是无人时反倒更容易胡思乱想,折枝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自己第一回去映山水榭,与谢钰提起自己双亲时的情形。
那时谢钰也是这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告诉她‘你的生身父母,数年前便已双双离世。’
至于是如何离世的,却缄口不答。
折枝愣了一愣。
一名睚眦必报的人,一朝得势后,真的会放过曾经凌虐过他的仇人吗?
折枝的面色渐渐白了,心中随之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再也坐不住,慌乱自椅上起身。
那张玫瑰椅被她的动作带倒在地上,‘砰’地一声闷响。
外头原本便悬心听着动静的半夏与紫珠一齐涌进来,见她面色苍白地立在房内,忙上前扶着她往牙床上坐下。
紫珠给她倒了杯热茶,而半夏则拿了一旁放着的梨子过来,匆匆拿起小银刀给她去皮:“姑娘您不要多想,先吃些东西。这梨子清热去火,对您的身子好。等会奴婢再让小厨房熬些莲子百合粥来——”
小巧的银刀在半夏手中轻盈转动着,流转出一道淡银色的弧线。
看着很是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