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婉也才二十出头,放到现在大学毕业一两年,正是绝佳的适婚适育年龄,年纪轻轻就老气横秋、一副自己年老色衰的样子,颜芝仪真不希望这么美的小姐姐一直这样暮气沉沉下去,当时就反问道:“可是姐姐还这么年轻,正值青春年华,都调养了那么久的身子,半途而废岂不可惜?”
林婉怔了怔,脸上露出了欢喜又惆怅的笑容,“妹妹逗我开心呢,我都这般年纪,要不是身子不争气,再过几年都可以抱孙子了,哪还有青春年华。”
颜芝仪早知道古代人算年龄特别夸张,她也夸张的说,“姐姐可别想蒙我,读书人成亲晚着呢,你就算是一进门就三年抱俩,现在孩子也才六七岁,要等他娶给你媳妇给孙子,起码还得等一二十年。”
林婉这回是真的被逗笑了,捂着嘴笑道,“照这么说,妹妹当婆婆还要等二三十年,妹妹等得起吗?”
就着当婆婆的话题笑闹了几句,颜芝仪才正色道:“我说真的,林姐姐,医书上说过女子太早太晚生孩子都不合适,你如今这个年纪才是最好的,不信可以问问精通这方面的大夫。”
林婉也感受到了她的认真,只是神情有些局促,“这……如何询问大夫?”
颜芝仪都被她问懵了,连这个问题都不好意思跟主治医生沟通的话,那她以前调养身体是怎么做,大夫直接把个脉就开药了?
这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然而事实比她想象的更玄幻,林婉告诉她,所谓的汤药都是娘家或婆家给她搜罗的生子秘方。
“生子秘方怎么能调养身体?”颜芝仪有点无语。
林婉轻声道:“调养身子一般喝四物汤,女医说我气虚,平日常喝这个补身子。”
颜芝仪:……
她有点一言难尽,心里觉得哪怕林婉搞点乌鸡白凤丸或者当归益母草,说不定都早怀上孩子了,当然前提是那个生子秘方不要再用了,她听到生子秘方,就会忍不住想到那种补得太过、最后生出来奇形怪状的例子。
不过颜芝仪虽然简单粗暴的认为调理月经的药物都比这个四物汤更适合林婉,但她也不是大夫,并不敢打包,想了想问,“姐姐葵水可还规律?”
林婉冷不丁被她问得脸一红,看了看雅间门被关得严严实实,才细若游丝的回答道,“不、不是很规律,有时候两个月才来一次。”
颜芝仪心想这就对了嘛,她记得上辈子自己刚来例假那几年也很不规律,还去医院看过,但随着成年后,雌性激素趋于稳定,她的例假也越来越正常了。
而林婉现在二十多,例假还这么不稳定,就算不为了孩子也要调养过来的,例假关系着女生方方面面的问题,最切中要害的一点便是,一旦停经身体机能包括五官皮肤状态都会迅速衰老,若是林婉这个身体不调理过来,三四十就停经,她的美貌岂不是一去不复返?
想到这里,颜芝仪更坐不住了,拉着林婉十分郑重的劝道,“姐姐若是信我,那个生子秘方就不必喝了,大夫都说是药三分毒,而且孕育孩子是水到渠成、自然规律,姐姐如今身子没动静,可能跟葵水不规律有关,不如请个精通调理月事的大夫好好将月事调理正常,等姐姐身子调养好了,你跟董大人又正值壮年,三年抱俩也不是梦。”
她说得这么信誓旦旦,纵使早已对自己怀孕死心的林婉也不由得重燃一分希望,握着她的手加重了两分力道,“妹妹当真觉得我这个岁数,还有孕育子嗣的希望?”
“当然。”颜芝仪拿自己举例,“姐姐怕是不知道,我打从娘胎里就自带弱症,进京就是为了请荣太医为我调养,荣太医当初说我至少两年才能调养好,为了让我安心把身子养好了再要孩子,还私下告诉我二十岁要孩子都不迟呢。”
“我知道。”不知为何,林婉在这个话题显得有些干脆,但接着她又面露迟疑,“可是她们都说葵水不规律是因为没生孩子,生了孩子好好坐月子,就不会再有这些问题了。”
颜芝仪:……
生孩子包治百病的洗脑包连古人都在吃吗?哦不,可能就是从古人流传下来的。
一言难尽归一言难尽,颜芝仪还是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把已经放弃治疗的林婉劝得回心转意了,眼看着对方重新有了斗志,她又道,“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姐姐身姿聘婷、袅袅如风,优雅极了,就是有些过于孱弱,平日里还是要多晒晒太阳散散步,锻炼身体。”
在林婉心里,她们刚才的话题是十分交心的,别说夫君,就是娘家亲姐妹都做不到这么无话不谈,毕竟她只是个庶女。以往会这么全心全意为她考虑只有姨娘,如今多了个颜妹妹,她才知道什么叫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因此她也放下了从小的教养分寸,打趣起来,“这也是荣太医教妹妹的吗?”
颜芝仪点头:“对啊,当初我命悬一线,是荣太医及时赶到力挽狂澜,等我稍微能下地后,荣太医就要我每日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散步,每天都要走够两个时辰,但也多亏了荣太医这个要求,姐姐才能看到如今活蹦乱跳的我。”
夸完自己的主治医师,颜芝仪以为能看到林婉惊叹佩服的表情,没想到她却是红着眼睛、充满怜惜的看着她,“早听说状元郎千里救妻的故事,竟不想当时情境这般危急,妹妹受苦了……”
颜芝仪:……
千里救妻是什么鬼啊。
第七十六章万一自己也遇到这种情况要……
颜芝仪万万没想到,她只是善良体贴的安慰了朋友一番,竟然会从对方嘴里听到这么离谱的传言。
千里救妻什么的,总让她分分钟联想起劈山救母、割肉救母的事迹,搞得好像她已经七老八十才需要这样救似的,跟她本人的画风相差太大了。
她甚至觉得这种流言是对她完美形象的一种抹黑,可惜这里没有诽谤造谣罪,她也不知道源头究竟出自哪里,颜芝仪只能放弃追责的想法,紧张的问林婉,“那个……姐姐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还有很多人知道吗?”
“我也是听夫君偶然提起的,他们这一届的同年可能都有所耳闻,翰林院也该也有几位大人知道此事,但他们都不是多嘴多舌之辈,所以我倒不曾在外边听说过。”
原来只是小范围流传,颜芝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对传播这个流言的人有了些猜测,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从已经去某地任县令的张云鹤张大人那里传出来的。
毕竟陆时寒回到到位报道后,领导同事朋友问起他特意请假回乡还逗留这么长时间的原因,他都是委婉表示回去探个亲,顺便抓紧时间跟未婚妻结了个婚,如此一来,大家的理解应该是他回乡为了成亲,只有知道她重病的张云鹤才知道他其实是为了探病,结婚真就只是顺便。
可惜张大人是她亲口认证过的救命恩人之一,别说她只是怀疑他,就算有人证物证证明是从张云鹤那里传出来的流言,颜芝仪也做不了什么,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了,她在心里疯狂祈祷,希望知情者就像林婉说的一样不爱八卦,就让这个流言随风而去吧。
在颜芝仪内心充满纠结的时候,林婉同样颇为犹豫不决,她自小接受的教养让她将规矩体面刻在了骨子里,无论何时都不应该对别人的私事产生过多好奇,尤其是在人家没有主动诉说的时候。
但颜芝仪刚才那样真心实意的关心过她,她们又正巧说到了这个话题,林婉觉得自己不应该保持沉默,礼尚往来,对关心自己的人回报同等关怀也是一种礼仪。
这么想着,林婉终于开口,“希望妹妹不要嫌弃我唐突,先前听夫君轻描淡写说起这个,我们都以为是普通急症,可既然危机到命悬一线,不知妹妹究竟是得了什么病,对日后可还有无影响?”
颜芝仪回神,看到林婉眼底的关切,非但不介意还挺受用,笑道,“也不是什么重病,就是我底子太差,大夫都说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弱症,从小就用汤药和补品吊着,卧床修养是常有的事。那一次病情来得凶险,起初也是偶感风寒,可能大夫用药不对贻误时机,导致病情越来越重,喝什么汤药都不起效果……”
林婉想象了一下那场景,都不由脸色微微发白,再次握紧了颜芝仪的手,“妹妹受苦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日后定然健健康康、再无病痛烦忧。”
颜芝仪见她这样,反过来安慰她,“林姐姐现在瞧我,可还有病弱的样子?”
林婉下意识细细打量起来,眼前的女子脸色红润、双眸明亮,神采飞扬,虽然身姿窈窕、脸蛋白净如玉,却没有半点西子捧心的苍白柔弱感,每次见面她都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若不是她自己说从小病弱,林婉都无法想象她弱柳扶风的模样。
想到这里,林婉眼前一亮,“如此说来,妹妹这病已经痊愈了?”
“荣太医说还要再用一阵汤药巩固疗效,但我其实觉得差不多了。”颜芝仪大言不惭,“毕竟从江州来京城的一路舟车劳顿,我身子没半点不适,到京城后也没有任何水土不服的迹象,妾前阵子因为换季导致天气变化莫测,换作以前我早就捧上药罐了,但如今却任何感觉都没有,岂不是跟正常人无异?”
“何止与常人无异,妹妹这身子已经强过许多人了,我们一行从兖州出发,应当是比妹妹短了近半路程,到京城后我跟几个丫鬟都躺了许多日。”
好朋友这么关心自己,颜芝仪也投桃报李,关切道:“姐姐身子瞧着太单薄了,也该锻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