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信物送到,曾天佑也有了去南部的意思,心里对此事再无牵挂,说的也都是心里话。
况且,即便文子瑜是他生父,以他此时所处的地带和修为也只能望南部空自叹息而已。
曾天佑自然听得出文一鸣语气中的不耐烦,道:“你可能觉得我活得窝囊,武王又怎样,依然是人”
文一鸣没有接话,这些评价他不参与,路都是自己选的,怎么走是别人的事。他知道曾天佑断断续续的,在酒中组织着语言。
“十年前,我是狂影军团的第一猛将,也是整个北疆最年轻的武王,当时才四十多岁。”
曾天佑再次道出的平淡回忆,还是将文一鸣震住了,随着曾天佑一口酒一句淡淡的述说,文一鸣也清楚了这位昔日猛将的辉煌,以及北疆的一些情况。
北疆乃四大域最大的区域,东森都要略逊一筹,因为异族和凶兽泛滥,甚至每隔数十年就会爆发一次狂潮,曾经的顶级战神大多死在了抵御兽潮和异族之中。
近百年,北疆再无战神出现,连武圣都少的可怜。但凶兽的繁殖却并未下降,异族的入侵也未曾断过,这便导致了东西两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定期前来增援。
因为北疆告破,下一个区域便是东森或西域,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明白。
初时,东西两域定期派遣的强者中不乏一两名战神前来,随着每次派出的增援有去无回,两域各大宗门便逐渐难统意见,均是以敷衍了事,到二十年前,别说武圣战神,连武王都很少前来。
而曾天佑便是当初由东森而来的增援,当时还不到二十岁,近乎是滥竽充数的炮灰,但他却在狂影军团中存活了下来。
随着天赋显露,曾天佑步步高升,成家立业,不到四十岁便有了二子一女。重生之武道无双
四十余岁,他镇守极北边塞的三个城池,可谓在狂影军中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红人。
其修为更是被冠以北疆最年轻的武王,手中重枪无人能与之匹敌,被誉为枪王之王。
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修为高绝,当时的曾天佑可谓是春风得意,羡煞旁人。
述说到此,曾天佑眼中浮出一抹淡淡的温情,隐带着一丝伤感。
将第五个空坛抛飞到瓦坛顶端,曾天佑抓起成条状的胡须抹了一把脸,沉默了良久后,才道:“后来的事,或许你略有所闻,因我醉酒误事,边塞异族爆发,三城被屠戮一空,估计我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惨笑中,曾天佑眼中有了一层水雾,“数千追随我征伐多年的兄弟,为救我的妻儿无一存活,但他们依然难逃厄运,死无全尸。而我却在边塞之外千里的地方赶路。”
曾天佑锁起了眉头,近乎拧成一团,眼中忽然爆发出屈辱的愤恨,颤声道:“待我回到边塞的暴风峡关口时,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第三百八十八章:真汉子三
曾天佑的情绪很激动,好似很多年未曾如此,脸上的神色显得狰狞扭曲。
文一鸣没有接话,他估计这接下来的事,便是让曾天佑秃废至此的缘由了。
曾天佑感觉有些控制不足气息,又取出一坛酒一气饮尽,却不再抛飞,而是翻手扣在自己脑门上。
几乎是带着哭腔,曾天佑惨笑道:“内城门上挂着我妻儿的头颅和千方百计找到的残肢断体,两男两女四个头颅,我最大的儿子十九岁,最小的女儿才不过五个月哈哈哈哈”
我靠文一鸣心头狠狠的抽动了一下,就算曾天佑罪该万死,这种以其家人的尸首来泄愤,的确让人无法承受,尤其是五个月的婴儿,文一鸣想想就心头发麻,阵阵发堵。
所谓祸不及妻儿,在北疆虽然行不通,但无辜婴儿的尸首却不该受到这般对待。他自问,若是自己面对这一切,会不会发疯。
他想不通,一个常年征战的猛将是如何在这种结果下活了下来,如果是想要忍辱报复,却也不该如此作践自己啊
曾天佑很久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取酒狂饮,就那么任由泪水在脸上淌出两条痕迹,失神的望着高耸的成山瓦坛。
文一鸣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曾天佑家破人亡还被辱尸的结局遭遇,令人为之辛酸,但其罪及三城冤魂,曾天佑就算百死也难赦其罪孽,这种是非公道难以了结清楚。
俩人都未说话,就那么默不作声的坐在岩石上,任由时间慢慢的溜走。
日落,余晖斜洒,空气的温度逐渐的降了下来,荒林中漫出了些许雾气。
在一声长叹中,曾天佑自嘲一笑,“狂影军团影主楚嚣率军亲至,阻止了这场异族入侵的狂潮。战事爆发突然,结束得也出奇的快;余下的三城将士不足千人,尽皆被楚嚣当众挖心处死,尸首悬挂于边塞城墙终日不取,据说三年后绳索自断,这些早已风干的尸体才掉落于地,算是归尘入土。”
曾天佑并掌如刀,挥手削去长须,道:“当时我乃武王五层巅峰,面对武圣八层的楚嚣亲自坐镇城门,无能为力。”
“我可以死,但我想妻儿能入土为安只能想,我做不到”曾天佑赤红着双眼,看着文一鸣的眼神充满了无奈,“他让我选,如果求死,便将我妻儿的头颅用药水保持不腐,悬挂城门,进出者必唾之而通行,并且每月换一个城池。”
看向文一鸣,曾天佑发出比哭还难听的笑声,道:“我能死吗”
文一鸣咬了咬发酸的牙,道:“如果活着呢”
“活着,他便让人将我妻儿尸首入土为安,且不让人践踏”曾天佑忽然正常的笑了起来,“代价便是,在他所占领的每个城池各跪一月,而后终身不得进军入城,在北疆不能出手伤人,只能任人欺凌。否则便将我妻儿的尸骨掘出,并找到所有与我和我妻子相关的人,每日用他们的血浸泡我妻儿的尸骨。”
“草”文一鸣觉得这楚嚣够变态,抓住曾天佑的弱点,活活将一个武王逼得生不如死,却因为逝去的亲人要屈辱的活下去,手段不可谓不狠毒。
文一鸣本想问曾天佑为何不开北疆,转念便明白,从西北渡口至狂影主城的魔岩城几乎囊括了北疆三分之一的版图,曾天佑想从西部渡口离开根本不可能。
眼下,曾天佑已有前往南部的意思,虽然能恳请凌尧河带其乘坐雷翼雕离去,却会触怒楚嚣,以曾天佑对亲情的看重,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事。
但他相信曾天佑,能为了逝去的亲魂屈辱苟活,以这种人的信念,绝非空放承若的虚伪之人。
文一鸣叹道:“前辈,南部过远,等你赶到,文子瑜那边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了。”
曾天佑引掌断发,摇头道:“我要过西北渡口有难度,但不是办不到,只是以前无意离开。我曾天佑言出如山,没有文子瑜也没有我曾天佑当初的辉煌。”
叹了口气,曾天佑一边斩断打结的长发,一边道:“楚嚣残暴狠辣,但却极重承诺。自我答应活下来,他便将我妻儿安葬,且派人守护,不允他人近其三百米。其实唉他是一个很难懂的人,让我如此选择他也有苦衷。算了,你不懂”
文一鸣确实不懂,就楚嚣对待曾天佑这种手段,他想不通有什么苦衷。在北疆地带,作为狂影军团的boss还有什么能让他有苦衷
文一鸣也未问,曾天佑不愿提及,那才是真的有苦衷,其实从内心来说,在了解事情始末原委后,他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曾天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