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逆子到底牵连了多深,犯了多大的罪,能否告知一二”
王宁安道:“介甫兄,根据文相公的奏报,王雱在酒水里放了能致人疯癫的药云州知府薛向没有用大牢给的药膏,反而用酒水擦拭伤口,一连两天,毒进入身体,人就疯了”
薛向也是自作聪明,他要是用了给的药物,或许就没事了,谁让他用烈酒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家存心毒你,怎么也跑不了。
不要以为王雱很笨,他其实算得很精明,薛向不能杀,但是也不能让他胡说八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弄得疯疯癫癫,这样就没法审下去了。
而且他还想好了说辞,就把责任推给张筠,说他严刑逼供,百般折磨,才把薛向弄疯的,这么一来,王大国舅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挺完美的算计,是吧
当然不是
王雱纯粹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还是文宽夫想得明白,别管赵曙,还是王宁安,都一心要钱,这两位都把云州视作一块肥肉,要拿这些钱,去治理庞大的契丹之地。
拿不到钱,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既然皇帝是这个心思,那就必须给他一个交代,所以老文发现有人给薛向下毒,立刻盯上,等到薛向一疯,他就果断下手,把王雱给拿下了。
这就是过往的经过,简单说就是一场黑吃黑,一个老狐狸把一个小狐狸给涮了
“唉”
王安石万般无奈,他早就提醒过,文彦博那种老狐狸,一定要小心打交道,可王雱不听啊,他还觉得文彦博老了,不顶用了。
可哪里知道,人家的功力远不是王雱能比的。
下手果断,时机绝妙,一击必杀
文彦博就是超级眼睛蛇,完全是大神级的操作。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王安石哀叹道:“陛下,老臣教子无方,王雱居然暗害朝廷钦犯,十恶不赦,老臣恳请彻查此案,如果王雱果然罪有应得,老臣恳请陛下,一定要果断处置,不能包庇,否则朝廷法令不行,如何治理天下”
王雱的作为真是让人生气,可王安石如此态度,又让人钦佩,说到底,都是那个畜生太坑爹了
“我已经给文相公下旨意,案子一定要查,赃款必须要追至于王雱,朕会权衡的。”
赵曙没有明说,但是王安石听得出来,案子是不可能不办,但是念在他的面子,还有皇后的面子上,王雱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对王安石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
他挣扎着爬起,非要跪在赵曙面前。
“起来,快起来啊”赵曙急得手足无措,王安石却不为所动,他老泪横流,哭道:“陛下,老臣一直以来,都存了念头,要辅佐圣君,推行变法,中兴大宋奈何老臣教子无方,不能治家,焉能治国”
说到这里,王安石泪如雨下,包括王宁安在内,听着都十分心酸坦白讲,朝野上下,真正一心为公,不计得失,不计荣辱,王安石首屈一指,绝对是最纯粹的一个人
或许正是王安石的纯粹,使他忽略了很多潜在的危险。
上一次柄国,就用了一些心术不正之徒,包括蔡确在内。
而几年的光景过去了,王雱年纪越来越大,胆子也越来越大,而且尝过权力的滋味,他太享受了。
老爹大权在握,他就是老爹最好的谋士,很多政令,很多人事调整,都是王雱的意思王大国舅嘴上念叨着,处处为了他爹,可在他的心里深处,或许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包括他爹,都是走上巅峰的跳板
王安石也意识到了他的错误,如果能少听儿子一下,多约束一些,或许就不会有今天了,只是没有地方买后悔药
“陛下,老臣已经心力交瘁,再也不能为陛下驱驰,老臣斗胆请求陛下,准许老臣辞去一切的官职,回家养老”
赵曙惊住了,“王相公,岳父朝中可离不开你啊”
王安石苦笑摇头,“陛下,老臣这副样子,如何能服众眼下朝中年轻人不在少数,是该给他们机会了,老臣恳请陛下答应”
说着,王安石五体投地,拜伏在地上。
这一刻拗相公的心都是碎的
作为一个政治家,他一生追求,就是主持变法,致君尧舜,结果距离巅峰只差一步,偏偏咫尺天涯
让他放弃理想,是何等痛苦
简直比在心头挖了一块肉,还要疼。
可不辞官又能如何
火已经烧到了王雱,下一个就是他,死皮赖脸,留在位置上,只会让人瞧不起。现在辞官,还能留一份人情在。
说到底,王安石还是一个慈爱的父亲,他想给王雱最后争取一线生机
父亲难当啊
王宁安也是当爹的人,算起来,除了狗牙儿和小彘之外,杨曦给他又生了两个女儿,八娘生了两个都是女儿,萧观音生了一儿一女八个孩子,除了两个成年的,还有六个小的,也够他糟心的。
说起来,王雱走到了今天,也跟王宁安挖坑脱不了关系。
不说别的,光是把文彦博派去,那就憋着坏呢以王雱的道行,哪里是文相公的对手,这不,三下五除二,就被拿下了,连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想到这里,王宁安伏身,将拗相公搀起。
“介甫兄,有些话我也不得不说了以令郎的本事,还没法搅动这么大的风云几千万贯的资金,那么多的东西和土地,他吞不下,也没有本事吞,这个案子还要继续审下去,我会去云州,亲自坐镇,请介甫兄放心,该是令郎的罪过,我不会客气,但不是他的罪责,也不会让他背黑锅,总而言之一句话,请介甫兄放心就是”
王安石还有什么说的
这话够明白了,拗相公终于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既然如此,就要辛苦燕王了。”
王安石又把头转向了赵曙,“陛下,此前老臣不自量力,参加首相角逐,如今老臣已经心力交瘁,再也扛不起来了,恳请陛下另择贤臣,匡君辅国,则大宋幸甚”说着,王安石顿了顿,“如果没有合适的贤臣,还是劳烦燕王继续勉为其难吧”
说完这些,王安石眼前发黑,身体摇晃,又不成了。
只得立刻叫太医抢救,给他喂下安神的药,王安石又睡着了。
王宁安和赵曙退出来,皇帝一把拉住了王宁安,非要和他坐一驾马车。
“师父,现在内忧外患,王相公又病倒了,这首相之位,就不要更换了”
王宁安连连摆手,“陛下,越是乱象频发的时候,就越不能坏了规矩,否则人心会更加慌乱,臣以为不如立刻重新投票,推举首相,然后进行交接,臣立刻去云州,把事情摆平了。”
王宁安信心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