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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你是这个世上第一个看到这支舞的男人,也是最后一个。虽然我这辈子不能进范家的门,也入不得范家坟茔,可是知道退思心中拿我当个良家女看待,不以伎女视之就已经足够,我在心里已经把自己当做范家的媳妇。就算没有任何仪式,我也是你的妾侍,此生不变之前的男子包括王穉登在内,只能做秦淮行首马湘兰的入幕之宾,而范郎则是幽兰居东家民女马氏的相公”

螃蟹图的墨汁早已经干了,但王穉登依旧没有离开。他在等待,等待的对象不是范进,而是马湘兰。他是名士性子,固然为了钱可以为宋国富奔走一番,也可以为了事情成功而努力交涉,但不代表非要做成不可,失败也就失败了,没什么大不了不会往心里去。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马湘兰的问题。

他之前对马湘兰其实是有些厌倦的,可是今天的马湘兰让他重新升起了兴趣,王穉登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美,这么动人。让这么个尤物落到他人怀抱里,自己的面子又往哪里放即使马湘兰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他也想要等下去,等一个重修旧好的机会。

那些旧衣服旧首饰大多保存完好,足见马湘兰对它们的重视。两人毕竟有多年交往,对这个女人他很清楚,她是个念旧的人,也是个聪明人。两人十多年的恩情,不可能绝情到说断就断。人在气头上会发脾气,但总归会回头。

湘兰终究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不再是那个冲动无知的花魁行首。她应该清楚,自己的条件和范进不合适。说到底范进年少有为,想要女人不为难,何必找她这个过气女子充其量就是玩玩,用不了多久就会抛弃她,唯一有可能做她归宿的,其实只有自己。这么浅显的道理湘兰不会不懂,她会回头的,一定会

王穉登扪心自问,也觉得自己对待马湘兰过分了一些。其实她想要的只是个名分,自己给她就是了,大不了就在江宁设个外宅,不让她到家里去。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己也该对她有所表示。于王穉登而言,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所能做到的极限,相信马湘兰也能理解他的难处,不会无理取闹。

可是等待的时间远超出他的想象,而且在待遇上也不似平时那么热情,根本没人过来送茶水点心。口越来越干,肚子也越来越饿,他有些沮丧地走到门口,准备让人给他送吃的过来。人刚一到院子里,就被金宝看见。她显然已经从姐妹那里得到消息,脸色远不似平时好看,冷着脸朝王穉登走来,哼了一声。

“王大爷还没走呢要不说您这读书人命好,闲工夫是真多,一待一天都不带着急的。要是我们可不成,这么长的时间待下来多少事都耽误了。这画的墨早干了吧您也该回去复命,总在这待着可别误了东家的公事。您是不是饿了这样吧,您请到前面去,不管是喝酒还是吃饭只管吩咐,我安排人给您做就是了。”

王穉登皱眉道:“金宝,你不要变着法子赶我,该走的时候,我自己会走的,但不是现在。如果不见到四娘一面,我无论如何也不甘心走。我有些话要跟她当面说清楚,她现在糊涂着,你们不要跟她一起糊涂。”

金宝噗嗤一笑,“您说糊涂不糊涂的,我们可听不明白。我们就知道得听四娘的,她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要是连听谁的都不知道,那才是真糊涂呢。您要想见四娘,对不起,这个办不到。至于原因么,您跟我过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她脸上满是笑容,拉着不明所以的王穉登向着另一间房间走去,来到后窗处,金宝做了个听的手势,却不让王穉登上前。隔着房间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声音总可以听得见,一阵阵铃铛响从房间里传出。这声音王穉登很是熟悉,分明就是马湘兰方才身上带的那金铃所发出的动静。也就是说,四娘就在这

他刚想到这,就听到一阵阵呢喃夹杂在铃声里传出。声若黄莺,婉转动人,王穉登对于这声音极为熟悉,在年少时也曾经为这样的声音而兴奋着迷,自是知道这种声音是在何等情况下发出。只是近年来,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即使女子再怎么温柔,也发不出这样的声音。只听声音就知道里面的战火到了何等热络的地步,王穉登的心头酸意更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更重要的是,夹杂在这一声声无意呢喃中,那“相公”、“夫君”的叫声格外刺耳,即便过去两人最为情热之时,马湘兰也不曾如此叫过王穉登。更别说这种叫声的亲热劲头,即便是在王穉登与马湘兰关系最密切那几年,也不曾体会过。

自己输了马湘兰不会回头了。王穉登木然地后退几步,转身到房间里卷了螃蟹图向外就走,金宝在后面大声道:“王老爷,您忘了那些衣服还有首饰。送到当铺里,还能给您换几天饭钱呢”

王穉登一语不发低头疾走,可是终究是书生,快也快不过店里那些大脚护院女人。还不等他走出幽兰居,几个身强力壮的女保镖已经抢在他前面,把那些旧衣首饰像丢垃圾似的丢到墙角。

金宝摆弄着手帕靠在门首,用下巴指着王穉登道:“王老爷,这就走了不多留一会了那我也就不留您了。晚上路滑,记得朝前看,千万别回头。好马不吃回头草,何况是好念书的,就更不能回头了。今后有时间记得常来光顾,我们这的酒菜最好,到时候给您老算便宜一点啊。”

王穉登一语不发,也不曾去捡那些被扔掉的衣服首饰。他孤单的身影踉跄着前行,虽然衣着光鲜,可是看背影其落魄程度与街头乞丐也没什么区别。一个女子有些惋惜道:“要说也是怪可怜的。咱做事是不是太绝了一点”

金宝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对付这种人,就得把事情做绝,这样才能让他彻底死心,了断个一干二净。四娘心善,万一他将来上门纠缠,一时糊涂,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就又完蛋了。她做善人,恶人就得我来当,这个孽缘,我替她了断耽误了四娘这么多年,早就该滚蛋也不看看,他都老成什么样了,又没钱。哪里比得上范大老爷年少丰流,富贵多金。只要不是瞎子,就知道该怎么选。范大老爷那样的男人,身边不缺女人,有这种机会必须得抓住,要是错过了,再找可找不回来。你们太年轻,不懂这里的厉害,少搀和。听我的一准没错”

房间内,已经风停雨歇。马湘兰瘫软在范进怀中,目光里满是温情。她往日嬉笑怒骂是场面上的人物,可此时的表现,却和个普通良家妇女没有区别。放眼江宁,见过她这般模样的,就只有范进一人。

她细心地向范进报账,把自己的家当说得一清二楚,最后道:

“我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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