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丫头,那点心机瞒不住自己。可是要说怪,也没什么可怪的,
如果薛五真连这点脑子都没有,她反倒是要不放心这个干女儿的结局。侧头看向窗外,与幽兰居一墙之隔,便是范进培养戏班子的小院。
几十个眉目俊俏的妙龄女子在那学习演唱表演,由几个女镖师教她们武功,打把子,马四娘在内的几个善于歌舞的女子教授她们演唱舞蹈以及演奏乐器,还有一些已经人老珠黄的老伎会过去教她们伺候男人的方法。那些小妖精都是美人胚子,现在这么用心地栽培,将来出来怕不都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家里还有位天仙一般的张大小姐,薛素芳不用点心思又怎么得了
宁养千军不养一班,家养戏班开支巨大,普通富商都养不起一个班子。何况范进这种纯女性组成的内戏班,还要教授伺候男人的方法,开支更是巨大。一个县令养这个,换了旁人马四娘一定要说是自不量力。可是在这个男人做来,马湘兰就认为是理所当然,在她心里就没有这个男人办不成的事。
类似的崇拜感,她以前对王穉登也有,只是现在淡了。两人初相识时,马湘兰还是豆蔻少女,王百谷则是意气风发的长州才子东南俊彦。那时的马湘兰在王百谷面前时弱势的,她必须抬头踮脚才能看见他的下巴,不论相貌才情,都足以把这花魁娘子迷得神魂颠倒,乃至枕席之上也是男强女弱。可是如今,年华流逝岁月无情,昔日才子变成潦倒书生,就连某一方面,都是由当初女子求饶变成如今男子惭愧。昔日的崇拜渐渐演化为亲情,真正让马湘兰崇拜乃至有些畏惧的男人,变成了范进。
想着不久前,就在这张床上自己侍奉他的情形,马湘兰依旧面红耳热,心如乱麻。明知道两人这种关系不对,甚至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但她依旧难以割舍,如同着魔。
人说伎女无情,马湘兰却是不肯认。范进给她的东西,不管是钱财还是恩情,王穉登都给不了。箱笼里那几十张画,每一张都惟妙惟肖,不是王穉登画得出的,至于那些珍宝首饰拿出一件,怕是就能买王家一半家产。可是她并没有喜新厌旧,一听到王穉登要见她的邀请,依旧满心欢喜地梳妆打扮,乃至对着镜子看来看去,生怕把自己打扮得太美,让王穉登自惭形秽。
这个男人不比范进,他的人生辉煌早已经过去,落魄得不成样子,如果自己光彩太盛,他就不敢见自己了。善解人意得马湘兰在近两年得相处中特别在意这种小细节,以免伤害到王穉登脆弱的心灵。
自从马湘兰从良,两人的约会都是马湘兰去苏州找他,从来没有王穉登上赶着到江宁见马四娘的时候,这次王穉登登门来拜算是特例。会不会是他听说了什么,来这里捉间的一念及此,马湘兰心里又有些惶恐,仿佛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王穉登的事一样。
尤其范进这几天就在隔壁教那些小姑娘学戏,完了事就要到这里坐坐,顺带要自己陪。如果两下碰上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虽然她敷衍手段高明,可是却斗不过范进。这男人太聪明,跟他面前使心眼一准吃亏。这也是个麻烦事,只希望五儿能按自己说的,把范进拉回衙门去,今天千万别让他们碰上。
她马四娘是个讲情义的认,有了新人忘了旧人的事做不出。如果真闹起来,自己只能含泪斩断与范进的联系,跟了王穉登去。毕竟范进如今春风得意,身边美女如云,有自己不多没自己不少,百谷却只剩自己了,不能对不住他。
她的眼睛看向一边的小盒子,那里放了七十多两金叶子,都是特意到银号兑来的,按目前的金价大概能值三百两银子上下。王穉登日子过得窘迫,偶尔也会找自己开口,或许这次是他真过不下去了,不能等他开口,先把银子送他就说他上次寄放在自己那的假古董卖出去了。
正想着的工夫,房门被敲响,手下一个名叫金宝的女子笑道:“干娘,给您道喜,干爹来了”
马湘兰朝她瞪了一眼:“仔细我撕烂你的嘴胡说八道给我仔细着些,别让那边听到消息。”
“干娘放心,妹夫真要来,我替干娘陪他也行。可惜妹夫眼里只有干娘,我们着些女人就算脱光了,他也不肯动,要不然啊,我早就对这个妹夫下手了。做个掌印夫人可比陪那糟老头子强多了。”
王穉登今年四十出头,其实还真算不上糟老头子,但是因为生计蹉跎,早早的就白了头发,背也有些驼。伎女惯会以貌取人,又有范进那个标杆在那,两下对比,也就越发显得王穉登不堪。望着这个男人,马湘兰得心也是一阵恍惚,这目光浑浊邋遢狼狈的男人,真的就是当初那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美男子不过看他衣服鲜亮的样子,估计最近又发了财,不像是来告帮的。百谷是有钱就用的潇洒性子,存不住钱财,那些金子还是等他再闹穷的时候再说。
她快步走上前,飘身一礼,“王郎,你来了怎么不进来,在这里看些什么呢”
王穉登哈哈笑道:“四娘,我在看你这幽兰居啊。本以为你这性子,怎么也做不来酒楼,不想如今在苏州都能听到你幽兰居的名字,可见你的本事,不管做哪一行都是魁首。江陵相公也在这里吃过酒那桌子是哪一张,回头我也要在那里吃几杯才行。”
“桌子家什当天就带走了,哪还剩的下倒是那天张江陵吃的酒菜我都记得,回头吩咐厨房给你原样做一份,来,我们有话到房里说,别在这站着。”
此时正是下午,酒楼里没有客人格外清静,王穉登边走边看,不住点头道:“湘兰,这大爿产业都是你打下来的倒是看不出,四娘在商道上还有此长才。回头我要带几位大员外过来,给你投些本钱,包你大展拳脚,发一笔横财”
“我哪会赚什么钱啊,无非是给姐妹们找口饭吃罢了,你可千万别夸我。光是这酒楼就够我忙的,千万别让我再干别的了,没这么大本事。”
两人如同一对多年夫妻一样,坐在一起拉着家常说着闲话,马湘兰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或许是自己想多了,百谷不是听到风声,也不是来告帮,只是想自己了,来看看自己。就像当初他的家境尚好,到秦淮河上与自己相见的情景一样。她的心里半是甜蜜半是惭愧,看着床榻,想着自己在这里把心给了另一个男人的情景,就觉得自己像是被捉间在床。
“四娘你年纪也不小了,想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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