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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寒,一定只是风寒。”

张嗣修的手抓住了兄弟的手臂用力将他拉到座位上,两眼里几乎喷出火来,紧瞪着自己的手足。

“三弟,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给我听好了,这不是你姐姐和人吵架,也不是闯了什么祸,这是天花天花听到没有这东西是要命的高老说的没错,现在能保住一个是一个,我会在近期安排一条船,你先北上进京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陪姐姐。”

“这由不得你”张嗣修呵斥了一声,张家男丁之间长幼有序,哥哥发了火,做兄弟的就不敢顶撞,但是依旧不服气。张嗣修道:

“你给我听好了这里搞不好是要死人的,死的不止是外面那些贩夫走卒,也可能是我们张家人在天花面前,权柄财势都无用处,谁死谁活全看老天爷脸色。这时候能走一个是一个,懂了么你先和咱家那些朋友走,我在这里等一等,如果不是天花,就再好不过了。还有,你不是有个相好么她既是清楼女子,结交的人必然多,让她去帮着雇个出过花的婆子回来,不要怕花钱,只要人可靠。”

张懋修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摇头道:“不我不去姐姐房里不是有丫鬟么,家里还有这么多佣人。伺候一个风寒病人,不用什么出过花的婆子姐不是天花不是我哪也不去”

张嗣修叹了口气,“我也希望她不是天花,可是这世道不随人意,早做准备没坏处。我也要出去一趟,找找刘堪之,刘老伯在刑部,认识的人多,找的人也可靠一些。再有这件事他必须知道,毕竟跟他有关系。你别傻待着,快去找人吧,免得来不及。”

边说话边用袍袖挡脸的张嗣修脚下一个踉跄,人差点从门槛处摔出去,总算扶住门框站稳了身子。张懋修连忙跑出来扶住兄长,张嗣修却摇头道:

“你扶我干什么,你二哥没那么容易摔着。记住,出门之后不许哭,咱们张家的面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挺起腰来,吉人自有天相。还有买些红绸子在家里挂一挂,让人准备换衣服。要问理由,就说要给你办喜事”

“啊办什么喜事姐还病着”

“没听过冲喜么那个什么三声慢,先办个仪式再说,这事我做主了。”

虽然张懋修拒绝承认姐姐可能得了天花,但几名出过花的麻面婆子,还是被从外面请了来。张氏住的院子被封锁住,除了这几个婆子和春香,其他人都不得进入,里面的人也不许随意出来。

张懋修愁眉苦脸的在房间里,半点没有心愿得遂的喜悦,好在三声慢除了在枕席间有本事,伺候人也有手段,好言安抚着张懋修不至于让他闹起来。

别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氛围里,没人再提议聚会,甚至连日常走路,都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关注在那间挂了红的院落上。张氏兄弟不止一次前往了江宁城几座最有名的寺庙烧香许愿,祈求妹妹平安无事。

两天之后。

一声尖叫从小院里传开,春香慌张地跑出房间大喊道:“来人快去请郎中,小姐身上,好多斑痕,脸上也有”

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八章决裂

张氏兄弟的脸色因紧张加上恐惧变得苍白,张懋修的手在微微颤抖,张嗣修看上去略好一些,但是冬日里,他额头上密布的汗珠,显然跟房间的温度和他身上穿的衣服多少无关。

两人身体前倾,素来高傲的目光里破天荒地带出了几许哀求的味道,希望从医者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老人的视线扫过两个年轻公子的脸,张嘴想要说什么,结果先发出的还是叹息声。

“老朽行医一生,见过的病症很多,见过的病人也很多。其中既有富商大贾,也有达官贵人。或有财或有势,天下间的事,能令他们感到为难的已经不多。但疾病,很不巧地就是其中之一。在医家面前,财力势力当然有用,但用处不像普通人想象的那么大,因为不管有多少钱,也没法买一个平安回来。听丫头描述,大小姐身上,已经见喜了。从脸上的斑痕看,也是见喜。到了这一步,老朽再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之类的话,就是欺人之谈。只能让二位公子早做准备。”

张懋修张开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张嗣修手紧抓着扶手,手指几乎抠进木头里。连吸了两口气,才颤抖着声音道:“那那可还有治”

“治肯定是要治,药也要用。花只要发出来,否则瘟毒在身体里,就是神仙也难救。医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至于能否医的好,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从发病到发花,前后要两个月。这么长的时间里,会有什么变化,谁也不敢打包票。老朽只能表示,竭尽所能为小姐调治,至于二位公子老朽还是那句话,不能意气用事。”

“好了我知道了。”张嗣修的头略动了一下,“多谢高老爷子不辞辛苦,为小妹诊病,脉金我会付双倍,只求高老爷子在外面给张家留些体面,一些话不要多说。”

“放心,老朽心里有数,二位公子也请早做打算,不可自误。天花这种病太厉害了。”

眼看着高太医出门,两兄弟却谁都提不起力气来送,过了好一阵,张嗣修才道:“三弟,你跟张忠说,送范进主仆出府。说话让他客气点,再多给一些银两,就只说府里现在不方便,没有那么多人手照顾范公子,留在这里衣食不周,我心里难安。他和魏国公关系好,不愁没地方去。”

“二哥你这是做什么现在顾姐姐还顾不过来,你怎么倒有心思赶人”

张嗣修哼了一声,“赶人,我当然要赶人按我的心思,恨不得打他一顿才好若是他不带小妹去天花庄,小妹自己无法成行,她不去那里,就不会遇到这该死的瘟病,也就不会闹成今天这样。咱们心里都有数,她这天花是怎么得的,作为罪魁祸首,范进难辞其咎,不必说了,他必须得走还有,这消息先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得想想,怎么安置小妹”

张懋修摇头道:“不让其他人知道怕是办不到。这些人都在想方设法打问着消息,怎么瞒的住。如果他们害怕的话,就让他们走,我留下照顾姐姐,反正我这科也不想下场。总之,姐姐身边必须有人。再说姐姐的性格二哥是知道的,让她去住花庄,只怕姐姐比六妹闹的还要凶。”

正如张懋修所预料,想要保守住张氏出花的秘密,实际是很困难的事。很快,就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接着就有同为湖广才子的何应凯找上门来。他平素与张嗣修相善,在湖广才名也很盛,张家对他也一向持拉拢态度。是以他说话的时候,也比较大胆,敢言他人所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