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去看别人,那些病人闹起来,有样学样也要见自己的家里人,我们将来就没办法管了。”
少女冷哼道:“你不带我去找,难道我自己不能去么范兄,你陪小妹找过去。”
“你们你们哪也不能去”年轻的禁婆冷了脸,张开双臂挡在三人面前。“花庄是衙门所设,是有规矩的地方,不能随意走动。女号这边,一切由焦大娘做主,任何人也无权擅自走动。几位既然已经看过六小姐,还请离开,否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焦大娘她又算什么东西”张氏冷哼一声,“区区一胥吏,在我面前不过猪狗一般。你们的规矩,与我何干,范兄我们走,倒看看谁敢拦我的路。”
“衙门公事,谁也不许违反。大老爷有令,在这里,不管是谁,都得听从我们指挥。”禁婆把手伸向腰间,作为管理女监的妇人,身上不带刀棍,只有一根铁尺。范进冷声道:
“这位姐姐,你若是把手放到那东西上,这条胳膊就要保不住了,自己考虑清楚,为了几文钱的工食钱,付出这么大代价,值得不值得。”
“九叔九叔我们找到人了。”范志高的声音传过来,既激动又兴奋。只见他走在前面,身后不远跟着关清,而关清紧拉着一个女人的手,向着这里走过来。女人衣衫褴褛,看上去好像个丐婆一样。由于风雪阻挡视线,模样看不清楚,不知道是什么人。
女禁婆脸色一变,“天花病人你们敢用手碰这下你们别想走出这个庄子,我要禀报衙门,把你们留在庄子里才行。”
范进道:“我这仆人以前生过天花,不怕的。”
“这话你说了不算,谁怕谁不怕,只有我们能做主。你们休想离开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要逃庄了”
这禁婆的嗓门很粗,一喊起来,声音传出很远。范与张氏并不急着离开,反倒是在这里看着,时间不长,就见有四个男性公人,手里提着棍棒从风雪中冲出,向着这行人跑过来。
范志高与关清,这时也已经来到范进身边,见关清拉着的那个妇人三十里许,衣衫不整样子狼狈,头上的网巾已经掉落了,头发胡乱地盘成一个髻,用树枝穿起来。手很脏,上面满是泥土和灰尘,脸上同样布满污垢,依稀可以看到污垢掩盖下的一个个麻子。
她见到公人有些怕,但还是扯开脖子叫道:“我好了我已经好了我的花出过了,我要回家回家”
对于四面围上来的人,范进仿佛没看到,只看着那禁婆道:“她是谁为什么不让她回家我看她身上的花已经出过了,为什么还要留下”
婆子打量妇人几眼,道:“她是个疯子。对是疯子没事就嚷嚷着要走,可是没有郎中开的文书,谁也没权力放她。至于她好没好,我们又不是郎中,如何知道倒是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两个的口音,都不是江宁人,你们到底是谁,看望六小姐有什么企图还有,方才你们两个是不是进了房间”
女禁子的手指向张氏,紧接着就觉得眼前一花,方才送银子给自己那个书生,忽然之间一步跨出,向着她冲过来。
这个婆子从体型上看,对上范进未必吃亏,何况身后还有四个衙差撑场子,禁婆并不怕肢体冲突。其实从花庄建立以来,想要靠蛮力从天花庄逃跑或是带人走的人从来不缺,但他们的下场要么是变成残废,要么就是永远消失。书生在城里,随便写份状子,足以碾压这群公人六遍,可是在这片无法之地,却没什么用。
禁婆呵斥着:“你干什么赶快退回去我是衙门的人,谁敢对我不敬,就是对衙门不敬,就是对朝廷不敬敢对朝廷不敬者,打死勿论赶紧回去好生站着。”手指并没有回缩,指的倒是更放肆一些。
可紧接着,书生的脸就出现在她面前,两人几乎是贴面站着。而女子的手指已经落入范进掌中。禁婆只看到书生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开口说道:“我说过了,你的手不要碰武器,否则会保不住。你的手指怎么就敢指人真没记性”
“你你干什么你快放开”
喀嚓
一声脆响,随即就是女子凄厉的叫声。禁婆的两根手指已经被弯成了一个极为扭曲的形态,白森森骨茬刺破皮肉露在外面,禁婆惨叫着用手摸向自己的手指。可是不等她的手摸到,范进已经飞起一脚正踢在她的小腹上。
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响起,禁婆的身体向后飞出,砸起漫天雪片。四名公人里有人大喊道:“大胆”举起水火棍向范进冲来。
范进摇头道:“水桶腰的女人也有人爱,这大概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迎着木棍冲上去。而一旁的关清与范志高也早已经冲出。即使是乡农出身,可是从和范进一起上路,他就注定与范进利益相关,这个时候出手是必然之事。
人在雪地上翻滚开,雪白的大地上,很快就绽开了血红色的花朵。那妇人先是胆怯地躲在房檐下,过了一阵,忽然拍着手笑起来,大叫道:
“打的好打的好,回家我要回家”
“他们是在逼我做决定。”刘麻子的房间内,焦氏坐在他对面,传信的禁婆满面惊惶地诉说着女子的要求。刘麻子盘腿坐在床上,一口口吸着烟袋,吐出一团又一团浑浊的烟雾,让房间里变的晦暗不明。
gu903();“其实从他们一来,我就想过动手了。这样的天气,没几个人出门,这鬼地方来往的人更少。两个轿夫已经安置住,只要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永远消失。大雪会掩盖一切,而现在城外不太平,活不下去的饥民比老虎还凶恶。这么一对不知死活的男女,出城遇到难民,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