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嗬。”
身上无数豁口,陈凡感觉到力量快速流失,视线开始模糊,神智渐渐混沌不清。
他不再挥拳对小李进行殴打,而是用右手掰断他的手指,然后去扣他的脸,和他的眼。
咔嚓
“啊”
食指被掰断,小李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恐,强忍剧痛,用断臂竭力招架。
咔嚓
陈凡又掰断他两根手指,身上再中几刀,整个人趴在小李身上,已无力控制局面。
这个时候,小李只需翻个身就能摆脱纠缠,然而他似乎忘了这件事,又或者因为伤重而无力,只是机械地挥动右手,并朝顾言章那边大喊。
“救我”
两名大汉从床边跑过来,须臾将至。
战斗结果已经注定。
就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想到的意外发生。
僵立着的刘一手扑上去,一把抱住小李挥刀的那只手,同时朝摔倒在旁边的牛犇大喊。
“儿子,刀”
刀
没错,牛犇身上有刀,是牛一刀为了培养他的刀感,强迫其一直带在身边。
“呃”牛犇呆了一下,机械地从口袋里摸出刀子,爬起来跑向母亲。
无刃,刀身三寸刀柄等长,粗看和小李用的短刀颇为相似,实则大相径庭。牛一刀让儿子练刀,又怕割伤他的手,因此那把刀没有开锋,看上去更像一支断枪。
那也是刀
无锋的刀,同样可以杀人。
“臭婆娘,你找死”
看着曙光,迎来绝境,小李用哭喊般的声音大喊着;兴许是绝望激发出潜能,给了他额外的力气,小李手腕一勾,游鱼般穿过刘一手的封堵,穿心而入。
这是他用熟了的招法,曾经多次毙杀强敌,如今,绝境中面对一个不懂武技的妇人,小李仿佛再度活过来一样,拧刀收势再度挥动,于狭小空间内施展绝杀。
勾,划,拉,刺,每个动作都无比精准,每次时机恰到好处,刚刚好避开纠缠,取命夺魂。
他的巅峰之作
假如能够度过这一关,事后,小李必定会因为此次战斗大获收益,刀道再度精进。
最后一击,三寸短刀插入脖颈,血如泉涌。
同一时间,陈凡终于排除掉干扰,拇指固定在小李的眼睛上,稳稳按下。
“啊”
“一手”
“妈妈”
惨叫声与悲嘶声相和,小李丢掉之前死都不肯丢下的短刀,去捉陈凡的手,牛犇握紧刚刚拿出来的小刀,跌跌撞撞冲到母亲身边。
弃刀的小李没能完成自己的目标,最后时刻,刘一手终于捉住他的手腕,再不放开。
“牛牛”
一声呼唤,满口鲜血,刘一手望着跑过来的牛犇,目光殷切,不知想表达什么。
牛犇看懂了母亲的目光,亦或者,他觉得自己看懂了。
他扭过头,颤抖的双手举起自己的刀,刀尖向下。
也许是仇恨带来勇气,也许是天生带有残暴的一面,也许只是盲目地遵从指示,又或者思维已经僵硬,分辨不出可怕与恐惧;只有八岁的孩子首次挥刀,表情虽然惊恐慌乱,目光却出奇坚定。
对准小李的另一只眼,扎进去
“不,呃”
小李大叫着,声音听其来就像鸡被割断喉咙时呜咽;最后时刻,陈凡不止摸到他的眼睛,也终于扣死了他的咽喉,捏碎,完成了自己的誓言。
喉管破碎,全身被制,小李眼睁睁看着那把玩具般的小刀在视野中变大,感觉着恐惧向脑内延伸,把世界染成漆黑。
“好疼啊”
“好疼啊。”
陈凡发出同样感慨,确认小李死掉后,他歪着头望着牛犇,目光有些复杂。
八岁丧母,八岁杀人,接下来还要面临生死,和父亲的生死,看看牛犇浑身颤抖的样子,陈凡知道,这个孩子心中的世界彻底改变,阴影已经产生。
将来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唯有时间才能知道。
“我是看不到了。”
心里这么想着,陈凡觉得自己有义务说点什么,然而脑子里没有可以抚慰的东西,想来想去,最后出口的,是他曾听人讲过、自己并未真正弄明白的话。
“杀人技,救人法,多多益善。莫使之杀心。”
“”
小李死了,牛犇的视线离开那张丑恶而凄惨的面孔,木然地转回头。他的眼睛里,刚刚出刀时凝聚出来的坚定已经消散,变回到惊慌无助的样子。
眼前全是血,耳边全是叫喊,远处有父亲的狂喊悲呼,听不太真切,身旁有母亲的呻吟,虚弱而轻柔,和以往哄他睡觉时候一样,带有某种催促。
牛犇连忙转向母亲,目光经过陈凡的时候稍稍停顿,样子似在请教,又像祈求些什么。
“这是为什么呢”
“咳”
陈凡试图回应,开口吐出的不是词句,而是成团的血块。
“假如我足够警惕,假如我不动手,假如我再强大一些,你也许不会变成孤儿”
有些愧疚地在心里想着,陈凡的世界变成黑暗。
没得到解答,牛犇视线前移,像被某种力量硬拉着一样,自动去到母亲身体上的那些伤口。
相比陈凡,刘一手的刀伤少得多,也浅得多,但她被刺中脖子,血快要流干。
骨子里带有医道因子,牛犇立即看出那是最致命的一处,不及多想,慌忙伸出手去捂。
可他的手太小了,一只不够,加上另一只,两只手掌涂满猩红,鲜血依旧顺着指缝渗出,怎么都阻止不了。
巨大的恐慌如山岳般笼罩下来,压垮的不是骨头,只把一直憋着的眼泪挤出眼眶,感觉到视线变得模糊,牛犇抬手揉了把眼睛,视界与世界顿时变得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