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观陶升兵马众多,不愿与其正面交锋。难道陶升看着燕赵武士明亮的衣甲就愿意硬碰硬地去打了吗
若说排兵布阵,陶升绝不认为自己若于燕北。左右排兵布阵本来就难分出个高下,可这士卒战力呢单单兵甲,陶升就比燕北差了四百年
黑山军的衣甲,就是比较先秦时武备尚有不足。人家燕北身边的武士那衣甲明晃晃的,全是铁大铠陶升没见过羽林军穿什么,但几年前平定黄巾时中郎将卢植带着的那些洛阳北军,他是亲眼见过的,到处是扎甲、铁铠,也就燕北身边那支精锐的模样。
这个辽东穷小子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铁甲
燕北是不愿打,可陶升是实打实的不敢。
他当然不敢了,尽管他不信自己打不赢燕北他手底下现在可有中山境内集结而来的足足一万三千名黑山勇士,就是拼命也能拼死燕北
可就算他胜过燕北,自己不还是元气大伤。到时候常山的于毒、河间的丈八,甚至盘踞在巨鹿的五鹿,那些个王八蛋现在谁都不念过往的兄弟情分,眨眼就能把他宰了收编人马。
不得不防啊
瓢泼大雨劈头盖脸地砸在屋瓦上,令陶升心烦意乱,披上心爱的铁铠提着刀便往外走,他要去城头上看看,这大雨来的不是时候啊若天时未变,他稳坐城中便与燕北拖下去,早晚会有作战的契机,可这大雨倾盆,他心里便没来由地一突突。
燕北可千万别在这会儿给乃翁生出事端
黑山军不像燕北的兵马在城内扎下营地,他们人数太多,城中大营挤不下,索性陶升便叫部下在城外河畔扎了两座大营,正好据守河岸。
不多时,陶升冒着雨登上城楼,看着不远处的恒水在昏暗的天空下像一条黑线便觉得心里不舒服,喊过士卒指着恒水问道:“那河水,这几日还没见涨么”
恒水连着几日打不出鱼来,陶升心里便直犯嘀咕,按道理这会河水正是该涨的时候啊
“涨了将军今日雨水太足,眨眼便涨了半寸”被叫到的士卒连忙答道:“刚才城外还有人回来说呢,河岸一切照常,敌军没有异动,河水涨高半寸,等过几日雨水一停,一准能捞出大鱼”
“哦,涨了,涨了。”陶升心里的石头算落在地上,这才带着笑意拍拍精壮黝黑的士卒道:“让弟兄们在城门洞里头躲躲,这雨大的,嚯”
士卒应下,刚想跑去让弟兄下城,便见城下老远奔来一伙人,兜头便朝着城上喊话,大雨里却什么都听不到,只能见到他们张牙舞爪好似十分急切。
“将军你看,像是咱的兄弟,听不清在说什么。”士卒看了一眼连忙回报给陶升,陶升一看心头不禁大跳,预感便知道出事了快步走向城头扶着城垛喊道:“近点,你们说什么,是不是出事了”
言语间,那伙黑山斥候也跑近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将,将军,敌人,敌人有船渡河了,哪儿都是人,朝营地攻过去了”
“这个竖子,混账”
陶升闻言就骂出了声,扬着刀在城头喊道:“会喘气的都给我出城,迎敌,迎敌”
渡河的是麹义。
燕北升帐议事的时候他就猜到,这一次的诱敌之将的任务肯定又落到自己头上了。
他已经习惯做燕北的诱敌之将了,青石桥是如此、蒲阴东是如此,这次,还是如此。麹义也乐得如此,自打高览镇守辽东,他麹义便是随燕北西进的头号大将。
攻坚索敌,首战用他
能打仗,才有功勋。
麹义已经是校尉了,等冀州平定后,他的功勋一定在诸将最上头,到时候他能做什么再往上升,就该做偏将了
麹将军这名号听着就威风
说实话跟着燕北很有盼头,要田有田,要钱有钱麹义不在乎让他卖命打仗,他有的是这本领,他就喜欢跟燕北对话的方式,能听进去他说话,什么事都能做的很好。
尤其这次处理饥民,麹义简直是无话可说,燕北做的事算是做到他心坎儿上了。
什么朝廷、刘公,他谁都不服,可这个燕将军,他服。
豆大的雨点坠在恒水河面上,激得到处都是扑朔的水花,阴沉的天空下,士卒成群结队渡过恒水。尽管有些熟悉水性的士卒泅渡,但大多数士卒还是乘船装载着他们的兵甲冲向彼岸。
河岸最宽处也才两里多远,乘船不过片刻即反,数十艘走轲不过三趟便将士卒运回。
这些日子燕北一直在储备这场决战所需的物资,走轲已经被他征募了足有百艘,但唯独遗憾的是没有大船如果有辽东水寨所用的那种能乘百人的战船,麹义兵马的后撤回还将没有一点忧虑。
是的,这场仗他们都在冒险。
作为引诱敌军渡河的饵食,谁也说不准在假意溃逃时会发生什么,河岸上的船只并不能让他们一次撤回来,到时候会有数以千计的士卒只能依靠泅渡来穿越恒水己方最大的伤亡,会发生在这个时候。
这也是燕北一定要在等待这场暴雨才发动袭击。
这种程度的大雨,弓手的射程与准度都会受到最大限度的影响,甚至兵马之间的号令都会变得尤为困难。
军士的胆识与能力优势,会在最大程度上显示。
留下百余军士守备船只,麹义亲率两千余人向着不远处的黑山营寨徒步进发。
四个曲的军卒在原野上散开,像个潦倒的醉汉,直插黑山两座军寨正中间。这个位置,两个军寨的守军会在同时发现他们,只要两方军寨出兵,便会对麹义的两翼展开攻击稍有不慎,连跑都跑不回去。
麹义在冒险。
他们都在冒险。
沉默地走了数里,麹义回过头看了一眼雨幕中的恒水,那里在今日将是他部下两千余人的生命线。
跑过去,就是生。过不去,便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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