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马和纱贤惠地帮他收拾行李。
冯见雄本来其实没什么行李。
不过在京城住了将近一个月,来的时候天气还冷,如今却是已经仲春暄暖,身边又有个妹子照顾,少不了买很多换季的衣服,所以就变得需要人打理了。
或许,女人就是这样把简单的社会弄得复杂的吧。要是这世上没有女人,男人早就可以活得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了。
可能是白天跟刘渊明聊天不太愉快,也可能是这几天神经过于紧绷。冯见雄居然觉得自己挺需要认同感。
按说,这在一个刚刚取得事业成功的男人身上,是不正常的。
只有失败者,才会需要慰藉。
“干什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依然不太符合你对善良人的预期?”
冯见雄端着满满一杯香槟,连气泡都快跑完的那种,一边把玩一边痛饮,还没话找话地撩拨正一声不吭叠衣服的马和纱。
曾经不在马和纱面前喝酒的他,已经是第二次破戒了。
在他眼里,总觉得马和纱这么沉默,是因为前几天聊“大数据杀熟、欺负老实人”的话题,妹子依然无法全盘接受他的三观导致的。
“没为什么,不知道说什么。”马和纱声音很温柔,却带着一丝悲悯。
“至少你没为我赢得了新客户高兴。”冯见雄也不知怎么了,居然主动讨要起异性的夸奖。
这种话已经说得很赤裸了。
马和纱揉了揉膝盖,站直了身子,稍微陌生地看着冯见雄:“你不自信?”
冯见雄简直错愕。
他惊得瑟瑟拿起一根雪茄,用雪茄剪狠狠一剪,然后故作潇洒地用喷灯点燃,猛吸了一口。
这些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并没有经过大脑,是身体诚实的反应。
“你觉得我不自信?这辈子我还没见过有女人说我不自信的——何况我刚刚打脸了一个想跟风我的对手、还抢了两家大客户!”他色厉内荏地宣泄。
“然后呢?”马和纱依然不温不火,温柔似水。
“光什么都不干,保护费就能一年收三百万!”
“还有呢?你满足么,这是你自己想要的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
马和纱弱柳扶风一般款款地坐在床沿上,叹息道:“从那天起,你就跟我说,你是在‘替天行道’。这个词我想了好几天,替天行道,终究是天的道,不是你的道,你喜欢这样么?不见得。
你只是知道,这是大势所趋的必然,你不这么干,迟早有一天也会有别的聪明人想到这么干,然后真的干了。这说明,你内心知道有些事情是不道德的,有些空子钻起来是很卑鄙的,你只是不想把这个便宜留给其他比你笨的人——你内心还是有情怀的。”
马和纱那么纯良本真的少女,竟然在观察男人内心时,能够如此细腻。
或许,这世上本没有情商特别高或者特别低的存在吧。大部分人,只是专注点不同。
当一个女生走心揣摩一个男生的时候,哪怕平时的情商没那么世故,也能看出一些世故者反而看不透的深邃存在。
冯见雄顿时觉得很没面子,刚刚挥舞着死神镰刀收割对手的快感,就像被一盆冰水当头泼熄。
再风光,也只是历史车轮的一条走狗。
偏偏,他内心是一个有诗和远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