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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骨 酒澈 2253 字 11个月前

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啊”

沈瓷腆然一笑:“是我方才误会了。”

汪直睨了她一眼,站起身就往外走:“我跟你一起去。”回过身看见沈瓷还没反应过来,扬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我在宫中闷乏了,现在就走。”

汪直同沈瓷离了宫,又来到京城偏远处的这座小瓷坊。

如同老板先前所说,沈瓷临走之前制作的瓷器已经全部出了窑,因为烧窑时基本都放在正中位置,竟有九成的成功率。

民窑在乎利润,并未烧制难度太大的瓷器,沈瓷的这几件亦是如此。但贵在图式新颖,纹理精细,带着显著的女子特征,是需要花功夫才能绘出的。

“你看看就行了,不过我们之前说好的,我付了你钱,你做出的瓷器归我卖,可别想着要回去啊。”老板说。

沈瓷亦觉得理应如此,她来这里,只是有个执念,觉得自己做出的瓷器,一定要看看最后的成品。如今瞧着成果满意,脸上也是笑吟吟的,正欲点头,话头却被汪直抢了过去。

“谁说的”汪直扬起下巴,瞥了一眼那老板:“你给的那点工钱,还不够别人买这件瓷器的零头。不划算。”

沈瓷拉拉汪直的袖子,低声道:“没关系的,老板也不容易。”

汪直神色不变,没理沈瓷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拿起腰上西厂提督的令牌在老板面前晃了晃:“给不给”

身在京城,谁人不知汪直的大名,老板面露惊惧,当即伏下了身:“给给给,全部给。”

“这还差不多。”汪直收起令牌,端着一幅傲慢态势,又说:“也不会让你白给,我出沈瓷工钱的二十倍,买下了。”

老板在已经做好了全盘放弃的准备后,出乎意料地收获了一笔钱,竟觉感激涕零,连声道谢。

沈瓷皱起眉头,低声对汪直道:“不用这样的。老板不卖,我也没地方保存不了这么些瓷器,你买来也没什么用处。”

“你懂什么。”汪直命随侍将沈瓷做的几件瓷器收起来,别了她一眼:“你忘了,之前我说过,你做得好,我帮你引荐给万贵妃。没有成品,我怎么引荐你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吧怎么我说什么,你那脑袋瓜都记不住呢”

沈瓷恍然,心中涓涓淌过感动的细流,张开嘴,谢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听见身后一阵哒哒的马蹄声,紧接着传来了一道高扬的喝声:“汪直,大事不好了”

、076唏嘘再遇

“你可让我一顿好找,要不是上次听到你家侍婢说了这地方,我可能还真的寻不到你了。”王越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汪直面前,未等他发问,便急吼吼道:“妖狐又出现了,死了一院子六个人,还是一样的手法”

汪直皱眉:“死者何人”

“一家蔡姓商户,并不熟识。”

“走,带我去看看。”

汪直提步向前,跨上了马,才想起了沈瓷,回过头问她:“你怎么办”

沈瓷没别的地方可去,只犹豫了一瞬间便道:“跟你一起去。”

“会骑马不”

“不会。”

汪直不再废话,伸手便拎起沈瓷的衣领,稍一用劲,沈瓷便感到自己飞身而起,一个旋转跌坐,已稳稳当当地跨在马背上。汪直的双臂拢住她,下巴朝王越抬了抬,手中缰绳一勒,马儿便撒开腿跑了起来。

此时已有月色浮出,街道两旁的星星灯火将京城的千楼万阙点亮。沈瓷的耳边风声呼啸,飞扬的衣裾煽动,将灯笼中的烛火引得轻颤。长街宁谧,整个京城的灯火都似乎在风中流动,明明暗暗,迷蒙似幻。

沈瓷紧紧抓住马鞍,在疾驰的颠簸中有些害怕,却没吭声,咬紧牙关伏着身子。汪直的双臂就在她身侧,一个亲昵暧昧的姿势。她感到别扭,却又竭力说服自己无需介意。他是宦者,不是吗他在后宫见过形形色色的皇帝的女人,又怎会对寻常女子心存异思

她垂下眼睑,既想为眼下的情景开脱,又为这个念想感到十分的歉意,心底不由得升腾起些微的抗拒与疑惑,头更低,将自己的面容和身影融入夜色之中。

到了蔡家院外,门口已聚集了诸多民众。汪直又把沈瓷的衣襟拎起来,一个飞身旋转,放到了地上。

他这一手来得突然,沈瓷险些没站稳,不满道:“我其实可以自己跳下来的,再不济,你拎之前,也可以通知我一声。”

汪直利索下马,扫了她一眼,低低一笑:“这样方便,节约时间。”

沈瓷情知眼下的案件才是当务之急,也不再多语,跟在汪直和王越身后,也向院内走去。

到了门口,王越转回身来看见她,伸手拦住,压低声音道:“别以为你扮成了宦官就不是姑娘了,这家人全部死光,你还是别进去了,免得看见了晚上做噩梦。”

汪直也转过头来,看见沈瓷面上并无任何惊惧之色,窄窄瘦瘦的身体依然挺秀,扬了扬眉道:“进来也无妨,看点场面,杀杀她那点倔脾性。”

还真被汪直说中了,沈瓷的确不怎么害怕,相比起来,若让她在门口无所适从地站着,才更觉尴尬。

王越最爱和汪直对嘴:“你还要不要脸,撺掇一个姑娘去看死人”

汪直拽过沈瓷继续往院内走:“就是这么不要脸。”

沈瓷又被汪直拎着衣襟过了门槛,她扭了扭肩,甩开汪直的手,退了两步,与他拉开半步的距离:“我刚才说什么了怎么一个门槛也要拎”

汪直没回头,细长的眼却是眯了起来,带着笑:“怕你腿短,跨不过来。”

沈瓷盯着他的背影,心里居然一丝怒意也没有,只好说道:“汪大人日理万机,操心的事儿真是太多了。”

三人迈入院内,便有早到的官员和仵作围上了汪直和王越,恭敬致礼。王越扬了扬手,遣退了只顾寒暄的无用之人,道:“做事要紧。”说完便替汪直腾出了空间,方便他查看情形。

尸体死亡的时间在昨日深夜,只不过这家人没有护卫,白日也没有访客,仅在黄昏时与一名商人约定了洽谈,对方久等不见,便差人来住处问,这才发现了此案。

而就在今日清晨,有京中游民看见,一名带着面罩的白衣女子在附近出没,身姿翩翩,肤白胜雪,纵然看不见面容,也能想象其美艳动人。

两者串联起来,又惹得民间一番惶恐揣测。

汪直大致看了看现场,并没有什么血腥场面,只不过尸体的嘴唇大张,眼睛鼓出,很是夸张。就连看门的狗也瘫倒在地,舌头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