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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夫人 青木源 2350 字 11个月前

武王多年来没有击退郑、蔡联军,今我息国却为他送上这样的契机,试问楚王怎不会放手一搏若是蔡败于楚,这笔帐又算在何人头上呢自然是我息国头上了。若我君独立伐蔡,虽败犹存正义;若借楚之强弩,败只会更耻,胜只会使小事扩大,无穷无尽。稍有差池,不仅断交于蔡、宋、郑、齐,更开罪于蛮楚,恐受夹击之祸啊”

斗丹听罢妫翟这番劝谏越发愧疚,想不到夫人之忧虑远胜于他。

妫翟谏罢,一口气提不上劲儿来,竟昏厥过去。朝堂顿时大乱,息侯命人将妫翟抬下去。妻子病恹恹的容颜,更加刺痛了息侯的心。他最爱的女人受了这样大的罪,而罪魁祸首却逍遥悠哉。

“要寡人忍下这口气,誓死不能大宗,寡人命你使楚求援,不可延误。任何人都勿用再劝,寡人心意已决”

圣意已不可违,斗丹连连叹息:“听命吧,望老天助我息国。”

天黑了,息侯将那盏旧灯挂回老地方,看着病沉沉的妻子,心绞起千层褶皱。

星辰见息侯紧紧攥住妫翟的手不放,也只能轻叹一声,问道:“大王,奴婢斗胆问您一句,若夫人真不幸遭玷污,大王您会将夫人驱逐出息国吗”

息侯把妫翟的手轻轻贴着脸庞上,坚定说道:“要寡人与翟儿分开,除非生死”

星辰心里一热,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悄悄来到里屋,将蔡献舞的符令拿出来。拿着这个符令,星辰的手有些颤抖,不知这么做是不是对的,但是战事既然不可避免,承诺是无法兑现的,不如谋求胜算。何况,她心里对蔡侯的怨恨并不比息侯少。

星辰跪在病床边,将符令呈上:“大王,当初蔡侯有所愧疚将此令予夫人出城。夫人原本差奴婢派人将此符令交还,只是没想到夫人的病如此之重,所以尚未及时归还。如今息、蔡反目,这符令虽只能开外城门,但说不定也能帮上忙。”

息侯欣喜地接过,更添了信心:“哼,蔡侯果真自作自受翟儿,你信我,一定要给你讨回公道”

星辰送走息侯,若有所思,又走到书案旁,提笔在息国独有的湖黛锦帛上写下了一封信,告诉蔡侯,妫翟偶感风寒,身体抱恙,待病愈之后过几日就将符令送归,望君见谅。写罢,星辰又觉不妥,既然是要麻痹蔡侯,却有人能送信而不送符令断不会有人信。星辰嘴角浮起一丝鬼魅的笑容,暗道:蔡献舞,你既然是个情痴,那就痴到底吧星辰将写好的信焚毁,举着灯盏悄悄来到里间。妫翟病容憔悴不堪,暗淡无光,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星辰看了忍不住眼眶湿润,她偷偷从床头的斗柜中把妫翟最珍藏的骨笛偷了出来,用一方半旧的锦帕包好,秘密命人给蔡侯送去。

蔡献舞接到息国送来的大礼,以为是符节,打开一看,却只有一方锦帕包着一只骨笛。妫翟的笛子他见过,残损的缺口记忆犹新。献舞颤抖着双手,把笛子凑到唇边,吹起了鱼游曲,仿佛吻上了梦中情人的唇瓣。

31楚国的契机

郢都宫内,楚令尹彭仲爽正踏着愉快的步伐向内宫走来。楚王熊赀正与宠妃丹姬饮酒聊天,欲度过一个风花雪月的浪漫晚上。

“大王,天这么晚了,有什么事非得劳烦您,天大的事不能等我们歇个好觉吗”丹姬柔媚地勾住楚王,不放楚王走,嘴里对彭仲爽是毫不掩饰的抱怨。

熊赀敷衍一笑,推开丹姬,道:“唉,彭仲爽深夜来奏,必有要事,怎能不理你听话,不要闹了,明天再来陪你。”

丹姬不痛快,忿忿起身,替熊赀整好衣裳,嘴里嘟囔着:“这彭老头真是不识趣的呆子老是搅坏臣妾与您的相处。亏他是个脏瘦乡巴佬,若是个女的,准是一顶一的难缠老妇”

熊赀大笑:“哈哈,可不是,幸亏彭仲爽不是个女的”

熊赀衣服尚未穿妥,彭仲爽已经哈哈大笑地进了内宫,口里直嚷着:“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啊”

熊赀皱眉,斥责道:“彭老头儿,你也太放肆了,没瞧见寡人正更衣么”

彭仲爽一看,果然丹姬满脸不高兴地看着他,手里慢悠悠地替国主整理衣服,边更衣边娇滴滴地央求。彭仲爽却对丹姬熟视无睹,忽然两眼迷茫,站在原地,伸出双手做盲人摸象状,口里叫道:“呀,这里怎么这么黑啊大王,您在里边儿不,是不是温香在怀,微臣什么也瞧不见啊大王,既然您已睡下,那微臣就先回去,把那桩喜事给您推辞了去啊微臣告退”

熊赀哈哈大笑,连腰都直不起,笑骂道:“真是一条活泥鳅啊你站住,寡人何时允你走了,有什么喜事,赶紧说来”

彭仲爽回过神,捋了捋须,像是大梦初醒一样说道:“呀,大王,您在这里啊。瞧微臣这眼瞎的,参见丹妃。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只是,只是这里太香了,微臣卑贱惯了,到了这么好的地方反倒脑子不灵了。”

熊赀指着彭仲爽,低笑道:“彭老儿又犯浑了,照你说,什么地方你的脑子才灵呢”

彭仲爽道:“比方说议政殿那种冷冷清清光洁溜溜的地方,倒是比较合臣的口味。”

熊赀推开丹姬磨蹭的手,自己系好衣带,道:“好吧,摆驾议政殿”

彭仲爽这才躬身让大王出了丹姬的内宫,跟着去往议政殿。熊赀前脚刚走,丹姬就气得打翻宫灯,砸碎玉璧,唾骂道:“自我进宫三月,他竟给我使了不下十回的绊子,哪一次不是把大王从睡梦中叫走的这秃子矮老头的丑八怪,早晚要让他好看”

到了议政殿,彭仲爽却一本正经坐下,之前的嬉笑油滑荡然无存。

“彭卿,有何喜事,现在可以说了吧。”熊赀坐定,也跟着正经起来。

“大王,息国大宗求见”

“呔,区区息国一个大宗来访,有何大惊小怪”熊赀并不在乎。

“大王,息国虽小,若无大事又怎会急匆匆地半夜来拜见。”彭仲爽神色认真。

熊赀也不再敷衍,问道:“哦是何要事。”

“息夫人归宁遇蔡侯非礼,息侯欲请大王相助伐蔡”

“哈哈哈”熊赀朗声大笑,“这个息侯也够不自量力的了,自己的女人受了委屈就跟蔡国干仗。哼,女人而已,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你怎么回他的”

彭仲爽狡黠一笑,道:“臣这不是来奏请大王了吗眼下他还在偏殿等着见大王,估计已经急得汗如雨下了。”

熊赀爽快起身,道:“好走,移驾偏殿,且让寡人逗逗他”

议政殿外,刚继任不久的楚国莫敖子元正意气风发地进殿,子元是熊赀的胞弟,他欲把息国大宗求见的事情禀报,然而不等进殿,便听到文王酣畅的笑声远远传来。子元不甘地叹气:“又是这个彭仲爽不过是个俘虏,手里无兵马大权,看着衰老不堪,为何事事都跑得比贼还快”

大夫阎敖与子元素日交情好,遥遥见到了彭仲爽出来,忙提醒道:“大王来了。”

子元这才噤声,上前拜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