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些不可告人的乱伦之事,本该嫁与郑国公子忽,但公子忽对她的旧事有所耳闻,于是以齐大非偶为理由拒绝。齐姜恼怒,听从父亲的意见,嫁与鲁公为妻。她才华盖世,美艳绝伦,鲁公对她宠信有加,在政事上亦听从其建议。想来这个女子是不一般的。若非那些往事,郑公子怎可能辜负美人之盛情”
妫翟似有所思,于是也问长姐:“长姐,我曾听闻郑国有歌谣盛赞一位美人,莫非就是鲁夫人么”
妫翚道:“你所说的,是不是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这首”
妫翟道:“正是。”
妫翚叹道:“郑人对齐姜本是充满期许的,不然何以称她德音不忘可惜齐姜却有失检点,德行失仪,这样的女子虽然容颜如花,天赋才情,但绝非佳偶。想来她教育出来的子女,也不能端正家室了。妹妹还是不要嫁过去的好,反正现在年纪尚算小。”
妫雉也道:“那齐姜与同胞兄弟乱伦,又虏获鲁公痴心,想来要是没有一副好容貌,断然不敢这样骄狂。天下女子,绝色委实太多,谁能保青春长久,到头来不过旧人哭新人笑,能得意多久我看咱们的小妹,就不比鲁夫人差。”
妫翟却没有议论,她手托着腮望着遥远的东方,想着鲁国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鲁姬,不也是容颜美丽、端庄大方吗,但是为什么看上去过着的总是不快活的日子呢而齐姜这样被人诟病,但似乎又活得恣意悠然,作为一个女人,到底要怎么活着才是对的,才是好的呢
妫翚见妹妹出神,轻轻推了一把,问道:“翟儿,想什么呢”
妫翟闷闷说道:“我怎么觉得鲁夫人好可怜呢你想,齐国那么多好男儿她没有看上,为什么就偏偏要与自己的兄长厮混了呢想来偌大的齐国,却没有自己的知己,唯有一个礼法不容的男子才能懂她。她能跟他好,也是要一番勇气呢。也许她想好好嫁人,断了情丝,谁知道郑世子却不要。她嫁给鲁公,也不一定开心的,只不过是父命不可违,但是能让鲁公许她染指国事,这就不是一点姿色能做到的。我觉得她虽然言行无状,却很是与众不同,若是在陈国,我倒是要结识一番。”
妫翚与妫雉都惊奇地叫了起来:“啊”
她们俩实在不理解妹妹的惊人之语。妫翚说:“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不能胡乱说。”妫雉说:“对对对,妹妹说着玩儿的吧”妫翟笑道:“是说着玩儿的。”
姐妹三人聊得正开心,陈曹夫人打发小四为姐妹们送来一些衣裳,让她们姐妹晚上去椒兰殿赴宴。妫翚与妫雉都是一样的,只有妫翟的格外贵重。妫翚没有什么感觉,妫雉心里却有些不快。
姐妹散去,妫雉私底下对妫翚抱怨:“长姐,旁人虽不知,但祖母应该知道,翟儿可是有狄蛮血统的,总归和咱们有所区别的,怎能这样偏宠呢”
妫翚见妫雉提起妫翟的出身,赶紧出言喝止:“切勿胡说,祖母的禁令,你也知晓。她年幼丧母,又比咱们小,祖母多疼她也是人之常情的。你可要谨慎,千万不能将她生母的事说漏嘴,免得她伤心,何况她现在是国主的女儿。”
妫翚说罢离去,妫雉撇撇嘴,冲着妫翚的背影啐道:“不过寄养在我家吃闲饭,还真当自己是我们家人,端什么长姐架子。别以为卫姬宠着你,就是嫡长女。”
子林知晓了女儿的意愿,以妫翟年幼拒绝了鲁使的请求。鲁使千里迢迢而来,本想促成一桩美好的婚事博个大功,没想到就这样办砸了,当然很不甘心。当他郁郁不快的时候,却瞧见了庭院里赏花的妫翚。
他见妫翚穿着华贵,冰肌玉骨,端庄大方,举止优雅,看年岁不像十四五岁,身材发育俨然有着青春少女的气息。这是何人鲁使动了心思,若此女也是王室之女,与太子相配也是很好的。想到这里,鲁使悄悄拉住花园一个奴仆,塞了点好处,就打听出了妫翚的身份。
原来,这是厉公的长女,寄养在太宰杵臼名下。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真是好姻缘啊。鲁使慌忙掉转头,往宫殿赶去。他要赶在子林下朝前做成这个大媒。
子林被锲而不舍的鲁使弄得哭笑不得,说道:“鲁公好媒,方替王姬天子的女儿许亲与齐公,又来关怀寡人的子民了。”
鲁使赔笑道:“陈、鲁原为姻亲,理应相互关怀嘛。”
子林笑道:“也罢,难为鲁公为寡人着想。只是你看上了杵臼的女儿,寡人须得问一下杵臼的意愿,以免另有婚配则重约了。”
鲁使见这事有了进展,便也不迫问,遂去驿馆等候音信。
妫翚与姐妹们在祖母殿里高兴说着话,却见侍女慌慌张张地闯进来:“报告太夫人,听闻国主要将妫翚远嫁鲁国。”
妫翚听罢,惊得当即跪下:“求祖母说情阻止亲事,妫翚不想远嫁鲁国。”陈曹夫人说:“我看嫁与鲁国太子没有什么不妥啊。”妫翚听了,急得哭了起来。鲁国遥远,齐姜行径诸侯皆知,妫翚自小遵礼守德,怎么也不愿意嫁给一个不清白的家庭,但是她有什么法子呢,祖母这条路已经被堵死。
妫翟见姐姐这样忧惧,拉过长姐溜出宴席在花园一角悄悄商议起来。
“长姐,你既然不愿嫁与鲁世子,得要季父周旋才可解,毕竟你的事一向他做主。”妫翟想到了要害,让妫翚冷静。
“可不是,你看我着急糊涂了。”妫翚点头。
“我看,不如你找御寇哥哥帮忙,让婶母替你向季父说情,这样兴许容易许多。”
“嗯,你这话说得在理,婶母向来重视御寇的意见,加上她毕竟是季父的正妻,如果她来说情,肯定会有转圜的余地。我这就去辞过祖母,回家商议。”妫翚边说边抹泪。
“姐姐别哭,我待会也去见父王,求他回绝鲁使。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
“你且说来。”
“我问过敬仲叔叔关于鲁世子为人如何,敬仲叔叔说他谦和稳重,礼德并举,是个不多见的好青年。鲁国虽远,但势大财雄,相较于蔡、宋、曹、卫而言,委实强国也。齐姜失德,总不至于不讲道理,而鲁世子有这样的母亲也非他所能改变的。只要他善待于你,其实这桩婚姻也不差,为何你如此抗拒呢”妫翟常听陈完的教诲,不可人云亦云随意对一个人有所憎恶,看问题要正反看。
gu903();妫翚望着妫翟不谙世事的眼睛,解释道:“翟儿,你我皆为王公宗女,婚姻大事原本也不能自主。我如何不知嫁与强国便是强己的道理,但齐姜脾性与处世态度皆强势,纵然鲁世子可能真心待我,恐也难以左右家事。如我受人欺凌,到时只怕想回来宛丘一趟都不得遂心。你又知我向来耿直,偏偏见不得那些污秽之事,长此以往我难保自己能忍气吞声。有其母必有其子,将来世子一旦为君要效仿父母的失德之事,我岂不是要抑郁终身况且,我如今寄人篱下,若不趁有人主事之时拼命反对,只怕到时还不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