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他不愿进到屋内,原想在院中站站,没想到走到哪都躲不过,周围打理花草的下人更也在议论她的病情。

“哎,这次娘子恐怕是真的要不好了。”

“别瞎说,我们娘子福大命大,怎么会不好,你这话要是让郎君听见,小心你的命。”

“但我听说,娘子连药都喝不下了,都说药石无救,只怕传闻都是真的,要活不过十六了……”

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身后传来粗重的脚步声,光是听步伐就知道气势汹汹。

把那两个私下说闲话的下人给吓得半死,以为是自己议论的声音太大,被人给听见了,正脸色吓得惨白之时,一声重物击打的声音传来。

下人偷偷地回头,就见方才还好端端站着的沈郎君,此刻半边脸重重挨了一拳,嘴角鲜血直流,而打了人的林知许,正满脸怒意。

他们不敢再多看,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的,立即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是非之处。

杨意见此,担忧地想上前,沈放却抬了抬手,他也只好跟着退出去了。

等到只剩他们两人,“你对七娘做了什么,竟让她病到现在。”林知许咬牙切齿地拎着他的衣襟,又准备一拳挥舞过来,但这次被沈放直直地拦下了。

沈放嗤笑出声,他挨林知许一拳,那是他想清醒些,但一拳就够了。

“我对她做了什么?”他自嘲又轻蔑的笑起。

“七娘自小病弱,五岁之前甚至没法下地走动,吃东西也都只能用流食,我从不敢对她高声一句,便是怕她被吓着。我们全家将她视若掌心宝,轻不得重不得,好不容易她近几年病情稳定些了,你倒好,直接将她弄成这幅模样。”

“我当初见你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不顾她的阻挠,一刀砍了你才是,免得叫她如今难过至此。”

难过?她是难过再没办法取他的血了吧。

沈放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他之前不愿为难林知许,那是看在林湘珺的面子上,如今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林知许脾气冲,哪能忍得了这个,谁也不让谁,当即动起手来。

可没想到竟是难分伯仲,沈放武艺虽不如林知许,但他招招狠厉,林知许也讨不到几分好处,很快两人身上都挂了伤。

若非后院的婢女跑来说娘子不好,林知许恐怕还不肯松手。但这会不是管沈放的时候,他恶狠狠地瞪了沈放一眼。

“那日七娘回来后,我让她不许见你,她竟头次与我顶了嘴,她说是我识人不清,她喜欢了便是喜欢了,如今看来她的眼光不过如此。”

“若七娘无事倒也罢了,她若出事,我必叫你偿命。”

说完便再不看沈放一眼,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留下沈放目光阴郁地盯着他离开的方向,脑海里只剩下他那一句:“喜欢便是喜欢了。”

她说喜欢他,他还会信这样的鬼话?

沈放鬼使神差地跟上了御医的脚步,他是传旨的钦差替天巡视没人敢拦,他穿过庭院到了那个熟悉的屋内,屏风遮挡着,只能隐约瞧见她的模样。

上次来时,她趴在窗台上明眸皓齿地冲他笑,可此刻的她却了无生气地躺着,就像是败落的花,苍白脆弱,风轻轻一扬便会碎裂。

这几个月来,他被迫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听关于林家的消息,但还是有些许细碎的声音传进他耳中,说是林七娘病了。

他听后嗤之以鼻,以为她是又在佯装生病,可没想到这次确实真的。

按理来说,看见她如此痛苦,他该畅快才对,她也能尝尝他是何等钻心的痛苦,但此刻,他没有丝毫的欢愉,甚至像是心口漏了个无底洞,有数万只虫蚁在他心上啃噬,比真的挨了林知许一刀还要疼。

他只想让她离他远点,再别出现,却从未想让她死。

杨意担忧地来回转,你说这好端端的两人为何会置气呢,能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弄成这样,一个病倒一个能把自己别扭死。

沈放不肯回宫,从回府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房中,这哪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耽搁,再不进宫只怕太子都要得手了。

“郎君?”

屋内,沈放捏着手里的一叠信函,他已经维持着这个动作许久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他纹丝不动,在烛火下有种诡异的阴森感。

这是林湘珺写给他的信函,每一张他都仔细地收着,之前每日都要翻看,上次的事后,他把有关林湘珺的所有东西都烧了扔了。

唯独这叠信他还留着。

初春多雨,一场绵绵细雨不知何时悄然落下,满院子都是泥土混着草木的清香,杨意正在发愁地踱步。

就听见房门突然被打开,沈放双眼满是狰狞的红痕,“那些东西呢。”

杨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前些日子沈放让他拿去丢掉的,“都,都按您的吩咐埋了……”

“哪里。”

杨意被他此刻的样子给震住了,但沈放却连声逼问着:“我问你,哪里。”

“后,后院。”

而后便感觉一阵风从身边擦过,不知过了多久,才见沈放浑身湿漉漉地从外面回来。

他手里捧着个木匣子,这会正宝贝地擦着上面的污泥。

他坐回桌案边,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拿出一朵珠花,林湘珺或许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有一朵珠花落在他这了。

此刻珠花上面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裂痕,不过无妨了,只要它还在就够了。

珠花的尖锐处刺进他的皮肉,沈放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其实他从一开始便知道林湘珺不安好心,是带着目的接近的,只是后来他自己骗自己,任由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