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见沈放上马要往林府去,他满手的血粘在了缰绳上,勒得青白发紫,好似要硬生生断裂开,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郎君,您便是要见林娘子也该想想办法,听说清远侯和大郎君都在家,您这般硬闯是不行的啊。”
可沈放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他额头的青筋直冒,双眼冰冷刺骨,杨意毫不怀疑,若是再拦下去,他可能会直接挥刀向他砍来。
杨意也没办法,总不能真让他这副模样冲进清远侯府,到时闹大了,恐怕没法收场。
只能想法子让人去通传,就说沈清荷出了急事,必须这会要见林湘珺。
这般等了一会,还真的将林湘珺等来了。
恰好这会林知许有事出去了,林湘珺正无聊地给两只小猫梳毛,就听说沈清荷有急事寻她,她让人知会了父亲一声火急火燎地出了府门。
没想到看见的会是沈放,她原本焦急的眼神瞬间亮起。
“阿放,你怎么来了!”
可很快又瞧见了他在滴血的手掌,慌张地上前,取出怀中的帕子,心疼地给他缠上。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林湘珺起先是太过担心了,等过了会就反应出不对劲了,沈放一动不动任由她瞎忙活,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这不是往日他会有的反应,从上元节后,他们都有将近月余未见了,他看见她不该是很高兴的吗?
难道真是出什么事了,是景帝还是秦氏?
林湘珺担忧地看向他,轻轻地喊他:“阿放。”
可沈放依旧是面无表情,直到第三声阿放的时候,他绑着帕子那只手反手擒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不大,但伤口又撕裂开了,血水浸染了整块帕子。
“阿放,你的手,手……”
“林湘珺,我是谁。”
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是谁,他不是沈放又是谁?林湘珺看一眼他的手,又茫然无措地看向他,之前那股强烈不安的感觉又出现了。
她心跳得很快,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阿放,你,你怎么了?”
“我是谁。”
“沈放,你是沈放。”
沈放极尽自嘲的轻蔑一笑,“我是平阳郡王的庶子,你信吗?”
林湘珺终于知道那股不安的感觉出自何处了,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我,我……”
可一个信字,她怎么都说不出口,她还要继续骗他吗?
“回答我,我是谁。”
他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了三分,像是要将她的手骨捏碎一般,而他的手掌更是血流不止,他这哪是在惩治林湘珺,根本就是连同自己一块在罚。
“阿放,你的手会废掉的。”
她顷刻间泪如雨下,她早该知道的,谎言总有一日是会被戳穿的,她不可能骗一辈子。
“你是沈放。”
沈放嗤笑了声,眼里却是深不见底的冷意,“林七娘,往日说你笨,真是玷污你了,好在往后不必再演了。”
第49章
春喜是林湘珺的贴身婢女,她最清楚两人之间的感情,她自小照顾林湘珺,最希望的当然是娘子高兴。
那些大道理她都不懂,她只知道,与沈放在一块的娘子笑容是最动人的,神色也是最自然放松的,她便愿意为两人遮掩。
可此刻的娘子却是春喜从未见过的失态,她娇生惯养脾气不好,但又极其要强,不愿意在旁人面前露怯,显得自己很可怜似的。
而这会沈放早就走了,她却满手是血的站在原地,她有双极美的眼,不论是笑是嗔皆有不同的风情,可此刻她呆呆地望着沈放离去的方向。
双目空洞,失神落魄,虽然没有泪,却比嚎啕大哭还要叫人悲伤心疼。
“娘子,沈郎君已经走了,咱们先回去吧?”
林湘珺像是这会才回过神来,她愣愣地看着春喜,酸涩的眼眶轻轻眨了下,却不见泪水。
“春喜,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他走了,他生我的气了。”
她的声音本就软,带着哭腔更是听得人心都揪起,春喜紧紧地搂着她,手掌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知道什么了?沈郎君之前也生过气,但每回不都是您给哄回来了,他待您最好了,一定不会真生您的气。”
春喜的本意是想要安抚她,没想到越说林湘珺越难过。
是啊,沈放待她如此好,可她却一直在骗他。
她不禁想起方才,沈放的手掌几乎要遏住她的喉咙了,最后生生地忍住了。
走之前,冷漠地厉声道:“我不脏了自己的手,但你若再不知死活地往我跟前撞,便没那么走运了。”
沈放是什么性子,他能忍辱负重蛰伏十数年,待到称帝之后,将曾经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一一剜肉刨眼的人,又如何能容忍有人欺骗他。
林湘珺反倒希望他能动手,或许他出了恶气,还有丝毫可能原谅她。
可现在他放过了她,什么都没做,恰恰说明他是真的生气,再也不愿见她了。
方才她是想坦诚,她起先确实是为了目的接近他,但如今也是真的爱他,只是这样的话,连她都不信,又如何让沈放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