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狠狠的想着。就算是千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不会给敌人们留下。再过一个月,或者拖长一点,等到明年开春,太原城必然会回到大宋的手中。因此而解放出来的六万机动兵力,可以北上夹击大同,也可以向西南侵压制关中。到那时,无论怎么挣扎,赵构也好、宗翰也好就再也没有机会,而东北的吴乞买,也只能坐在辽阳城中,等待末日的降临。
如果想要博命,就只有现在。赵瑜很期待,他的敌人能否给他一个惊喜。
注1:以石门为名的关隘有许多,在明代,太行山的井陉中也有一座石门关。而隋唐时,宁夏固原同样有一座石门关。
注2:虽然怀来之名千年未改,不过此时的县城如今已经淹没在的官厅水库下。现在的怀来县城,却是在旧城的西北。
第三十一章跳墙上
洪武元年十二月廿三。甲申。
太原。
腊月二十三。是汉家习俗中祭灶的日子。黄昏时,在灶台前摆上贡物,向灶神上香,并焚烧灶神画像,送灶神上天,便是家家户户都有的惯例。不仅是民家,连官府也不能免俗,衙门中的官吏都得穿上公服到厨房中祭拜一番,否则新一年里多半会有火灾临头。
这一天,同时也是年节的开始。鞭炮和烟花会在房前屋后纷纷响起,百姓们庆祝着旧年的结束,期盼明年的好光景,一直到上元夜后的元月十八方会告一段落。不过今年的腊月二十三,太原城中却静如守灵,爆竹声一声不闻。
这一方面是因为热兵器的普及,除了满大街都有的木炭外,无论在关中还是在辽东,又或是洪武皇帝的治下,硝石和硫磺如今都已是国家垄断的战略物资。赵瑜那里由于占据了日本,对于硫磺的控制放得比较开,市面上还能购买得到。但硝石的消耗却是任何时候都少不了的。女真人早收缴了所有民间积存的硝石,烟火也好、鞭炮也好,都没了原材料。
另一方面,也是太原城中的汉家百姓已经知道大宋的官军已经接近了太原府,城内的守军正是一夕三惊的时候。他们也不敢触女真人的霉头,不然烧一烧干掉的竹节,也一样是噼啪作响。
完颜银术可并不清楚汉人的习俗,对他来说今天与往日并没有什么区别。当然,除了心情以外。
银术可已经放弃了南面的隆德府,将南线守军撤到与太原府相邻的威胜军中,让北上的野战兵团顺利进军。诱敌深入的姿态他做得很明显,但南面的敌军却毫不犹豫跟了上来。野战兵团明知是陷阱也要才进来,一幅蔑视一切、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态度,虽然让银术可如愿以偿,但他的心中却是很不痛快。尤其是当银术可听报,他下达的毁掉沿途屋舍、向水井中填塞粪便和污泥的命令,遭到乡野中村民们的反抗而未能顺利实行,坚壁清野的策略等于失败了一半后,他的心情更是如此。
而东面,陆贾兵团的主力在攻下太原府东的平定军今阳泉后,在当地驻扎了近十天,但其前锋已经出现在寿阳城外,如果寿阳被攻占,那陆贾所部距离太原府便仅剩百里关山。
“南蛮子攻到太原城下我并不在乎,这也是我希望的。但我不想看到他们安安生生走到我的眼前”完颜银术可从牙缝中挤出的声音比屋外的还要冰冷几分,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让执行坚壁清野任务的将领们噤若寒蝉。“那些不知死活的猪猡不肯配合,你们难道忘了手中的弓和刀是拿来做什么用的不会杀吗不会烧吗河东路已经留不住了,你们还发什么善心”
“是”一群将领慌慌张张的答道。他们没有一个是女真银术可已经将所有的部众都收归太原大半是汉军,少数则是渤海和奚族,至于契丹人,几乎都已跑到赵瑜的那边了。
银术可脸色依然阴沉:“不要光说是,要把事情办好才行若这点小事还不能做好,军法定不轻饶尔等”
银术可说完便一挥手,让外系的将领们自去。人人如释重负,个个抱头鼠窜。
“爹爹”看着外系将领一哄而散的背影,完颜谷英脸上忧色难掩,“如此时局也不宜对他们太过强逼。若其畏惧起军法来,肯定会有人投向南朝。”
“投向南朝的人越多越好,反正他们留在太原,也只是吃白食,没半点用处,难道还能靠他们上阵不成他们投到南面去,还能帮着消耗一下南蛮子的粮草。”银术可嘿然冷笑,“从太行山路中,运送几万人的粮秣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他们真的都跑了,爹爹你帐下就只剩两万本部骑兵了”
“兵贵精不贵多。堪用的兵有两万就够了。当年护步答冈一战,在先帝麾下的我完颜家铁骑,也不过才两万人”
完颜谷英的声音低沉下来:“可南面和东面的南蛮子加起来却是有六万之众啊光靠区区两万人怎么守得住太原城”
完颜银术可摇头:“兵多不一定是好事而太原也不一定要守而且”
“而且是什么”谷英追问道。
“而且我们还有援军”
腊月廿七。
洛阳渑池县。
夜已深。但地面上的一层薄薄积雪,却将深夜映得有几分光亮。
寒风中,一点灯火飘摇。鞋子踩着积雪,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幽深的街巷中回响。更夫徐老七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敲着腰间的梆子,在寒夜中艰难的走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口号,一遍接一遍。声音嘶哑难听,却是常年喊更留下的结果。
还有两日便是除夕,前段时间为了过个肥年而遍地乱窜的盗贼也纷纷偃旗息鼓,安心等着过年。徐老七的工作也因而轻松了许多。在城西厢走了一圈,敲了二更三刻的梆子,徐老七就晃到了西门。
渑池县的西门,驻扎了一队十几人的土兵,在城头、城下守着。就在门洞中,三四个土兵围坐在一个火盆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徐老七笑嘻嘻凑过去,这厢都是熟人,也没人拦他。但门洞内的耳室外挂着的门帘这时一动,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从耳室中走了出来。
抬眼一见徐老七,胖子便问道:“徐七,怎么又跑来偷懒了”
“李官人,小人就歇一歇,暖暖脚”徐老七陪着笑,自顾自的便一屁股在火盆边坐了下来,也不在意姓李的监门官说什么。
李官人摇了摇头。没有赶徐老七起来。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里乡亲,都是在寒夜中枯守着等天亮的背时鬼,体谅一点却也平常。转过身,李官人就想再进耳室去歇息。
但就在此时,一阵沉闷的雷声不知从何处传来,连绵不绝越来越近。细细侧耳听去,竟然是千军万马奔驰时的蹄声。李官人惊得一跳,两步蹿出门洞,沉重的脚步声就沿着上城的阶梯传了上去。
徐老七和门洞里的土兵们刚一头雾水的跟出去,就看着监门官从城头上沿着阶梯骨碌骨碌的又滚了下来,趴在地上直喘气,却是动弹不得。几个土兵上前要扶,却见李官人一下子蹦起,嘴里慌慌张张的念着:“来了来了”
gu903();“什么来了”徐老七不安的问道,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