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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肿了起来,只因那桂姐如今是李家头牌,又不敢顶撞的,只得哭着跑了。

李娇儿在房里瞧见了,倒拍着手笑了起来道:“这才叫活菩萨报应呢该,也臊了一鼻子灰去。”

桂姐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道:“姨娘挂牌子之前原是与我说好的,如今韬光养晦的做人,重得妈妈欢心又不是难事,怎么如今倒急躁起来了呢

方才的事情我隔着院墙都听见了,如今白日里有这机会,妈妈想着你,也是她一片好意,你若是在懒得接这客人,推说身子不适就是了,又何必骂她的丫头,那小蹄子若是回去学舌,吃亏的还不是你”一席话说得李娇儿方没了言语。

因扑哧儿一乐道:“你这蹄子倒是个会劝人的,罢了罢了,我去会会他就是了。”说着,打发了李桂姐回去,自己往前头花厅去见那客人。

小丫头子打起帘子,李娇儿进来,低着头道了个万福,再一抬头看时,不由得唬得魂飞天外,叫了一声“皇天菩萨”,回身就要往外走,但见那客人几步上前来,一把抱住了道:“莫不是二姐”

那李娇儿听了越发挣扎起来,低声道:“你这厮哪里来的敢在勾栏李家撒野,仔细奴家叫嚷出来,外头伙计们进来将你赶打出去”

那人听了,倒也不敢十分放肆,只是拉住了李娇儿不让她走,一面问道:“二姐,你不认得我小人原是你们西门府上大姐姐吴氏,小字月娘的娘家哥哥,排行老二,人都唤作吴二官的便是。”

那李娇儿听见他说出名字来,知道自己抵赖不过了,只得回转过来,深深的道了个万福道:“原来是二舅爷到了”

那吴二官点头笑道:“果然是二姐前几日小人一个朋友来院中消遣,与小人说起院中新来了一位姐姐,端的色艺双绝,只是颇有几岁年纪了,恍惚听见倒像是西门府里出来的姬妾,小人不信,又不敢对妹妹说,只得先来瞧瞧,不想果然是二姐在这里。”

书中暗表,原来那吴二官虽然是吴月娘同胞哥哥,只是在家里又不是长子,自从先父去世,分了家,他又有个赌钱吃花酒的毛病儿,原本不曾分下多少房产地业的,这一二年越发穷了,他浑家因苦劝几次不听,一赌气跑回娘家,再不回来,那吴二官上门寻了几次,都被他家大舅子小舅子一顿乱棒打了出来,又要告到衙门里,说他停妻再娶。那吴二官没奈何,只得忍气吞声写了休书,不去缠他娘子,如今落得一身一口儿。

那吴月娘原本瞧不上这位哥哥的,如今闹出没脸的事来,越发不肯走动了,是以虽然是亲兄妹,不到年节的也见不着。谁知也是前世冤孽,前几年这吴二官有一回来西门府上看妹妹,可巧撞见李娇儿来月娘房中请安,两个撞了个满怀。

那李娇儿见是个陌生男子,唬得转身跑了,谁知这吴二官就惦记上了她,便是几次三番的往妹妹家里走动,也是好事多磨,后头这几遭儿就是没有缘分遇不上,只是李娇儿常听人说那吴家二舅老爷常来内宅,心中便知就是上一次撞见的男子,倒也或多或少知道此人对自己有意。

如今见这吴二官打听得自己在此处,就这样急三火四的寻了来,心中暗道莫不是一段姻缘竟在这里,又怕他跑到吴月娘跟前儿说了什么,只得先以柔情将这汉子笼络住了才是。

想到此处,假意哭道:“舅老爷,论理奴家是不该说的,只是奴家出身勾栏瓦肆之中,对这样地方能不恨之入骨么但凡有个好些的归宿,谁有愿意这般重操旧业给人耻笑

当日我们家大官人给人连累着吃了挂落,奴家是一心一意的要守着,谁知大姐姐自从有了哥儿,竟是变了一个人也似的,放我们都跟防贼一般,每日里克扣吃穿用度不说,便是有一日身上不受用,请安晚了一会子,再三再四的叫丫头来催。

又常常说些闲话,当着奴家的面,骂我们桂姐,千银妇万银妇的,奴家实在听不得,又不知道汉子案情如何,如今捉了去那些时日,还是这么拖着不放,只怕是不好了。

便是恁的,奴家也打算守着西门府上过日子,谁知有一日大姐姐给六房里李瓶姐的儿子一个镯子拿着玩儿的,不想哥儿年纪小不懂事,拿在花园子里头玩儿,就掉了,我们房里的夏花儿瞧见了,不知是谁的东西,就收了起来,打算晚上问明白了再还。

谁知大姐姐知道了丢东西的事,还不等我们还上去时,反倒带了人进来抄检我们房里,在夏花儿身上寻着了这个物件儿,打了一顿撵了出去,又指桑骂槐的,说是我挑唆奴婢偷窃东西。

奴家娘家的李桂姐也是实在看不过去了,趁着来瞧我的机会,悄悄的对我说,不如暂且回道勾栏李家躲一躲,别学那孟姜女、赵五娘,回头汉子没盼回来,自己倒先给人治死了也未可知。”

奴家心里虽然不信大姐姐是有心害我,只是那桂姐到底也是为了我好,况且我一日在她跟前,大姐姐心里也不自在,左右奴家也没生下一男半女的,没个念想儿,少不得瞒着大姐姐,跟着桂姐先回来娘家躲两天,一切等爷回来再作打算。

如今既然给舅老爷撞见了,奴家虽然心底无私,却是亏在了礼数上头,少不得将这一身一体交给舅老爷带了去处置,送回西门宅内大姐姐身边,或打或杀或卖,奴家一律不敢争竞。”说着,委委屈屈嘤嘤咛咛哭了起来。

那吴二官早已垂涎那李娇儿多时了,如今见这心上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早已碎了,连忙赔笑劝道:“二姐说哪里话,常言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别说是二姐了,就连小人的妹子,我与大哥哥也不是没有狠命劝过几回,叫她先回娘家躲一躲,别到时候人没等回来,自己再把身子搭进去,谁知我这妹子是个牛心左性不知变通的,只将好心当做驴肝肺一般,说了几次不听劝,我也懒得理她,如今越发不肯走动了。

如今二姐也是回娘家避祸,虽是勾栏院里,到底是清吟小班儿,没有那一等腌臜不堪的勾当,别人不说什么倒还罢了,若说半个不字儿,我吴二先跟他们理论一回再说。还请二姐宽心将养为上,若是来日妹夫脱险,小人必定亲自护送回去,对我妹妹好生说说,叫她再行接纳也就是了。”

那李娇儿久在风月场中,什么样的手段没见过,如今见吴二官对自己百般回护,又早已埋伏下的后路,心中便知他有意调弄自己,因佯装不知道:

“舅老爷对奴家大恩大德,不知如何才能报答,左右无事,不如我今儿就去家里,拜会拜会二嫂子,将奴家近日来闺中无事所做的针黹挑出几件来,权当做是此番谢礼,虽然没有好的,也知道二嫂子瞧不上,好歹是奴家一点儿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