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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十七八岁了,出落得一表人物,也不消说,如今只怕接了家去,到京城里没人知道底细时,暗暗的娶了过去,那才是合了咱们大宋的规矩兄死弟继呢”

那陈敬济听了,心中十分失落,只是面上不好带出来的,搂了妇人在怀笑道:“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罢了,你管她怎的”

妇人道:“如今府里只怕就剩下往日的空架子了,这孟三儿跑了,可曾拐带了你的东西不曾”

陈敬济道:“那倒没有,前儿岳父大人遭了官司之前,将箱笼都搬到大姐儿房里了,也是那孟三儿说的,怕收在她房里,好像是他们西门家谋夺我们陈家东西似的。”

潘金莲听了冷笑一声道:“呸,你还做梦呢,人家还不是嫌弃你们陈家的东西不多,要不就是嫌你们家是武将出身,为人不清贵,不然当日你那样缠她,她能不依你如今她小叔子跟你一样也是十七八岁,漂漂亮亮的小后生,怎么就跟了他呢,劝你守着我们这一对儿烧糊了的卷子过吧,何必攀那个高枝儿。”

说的陈敬济垂头丧气的,对那孟三姐倒有些由爱生恨起来。

妇人见他不言语,还道是恼了,又做些小意儿笑道:“你这后生倒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别人不知道你的好,我们娘们儿知道罢了,怎么吃了两杯黄汤,就愁眉苦脸的。”说着,命春梅给他筛酒,自己抱了琵琶,玉体横陈在炕沿儿上,弹唱些小曲儿助兴。

却是时下一首少年游新词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那陈敬济见妇人百般贴恋,春梅尽心服侍,心中又回转过来暗道:“那孟三儿美则美矣,只是为人过于端庄谨慎,只怕闺房之中牙床之内,也是木头一般没甚风情,倒不如这一对儿金玉一般的主仆两个,好风月,会服侍,将来娶了家去,一妻一妾,坐享齐人之福,岂不比独独守着一个孟三儿强些”想到此处,又鼓起兴来,与那一个妇人、一个姑娘饮酒取乐。

常言道酒是色媒人,如今三个喝到了妙处,抱作一团儿大被同眠,书中难以尽述。

那陈敬济沉醉在外宅之中,睡到半夜,酒醉口渴,爬将起来要茶吃,睁眼一瞧,昏黄油灯之下,金莲、春梅两个,给自己左拥右抱的睡在怀里,不由大吃一惊,心中暗道:

“这可是祸事了,那西门大姐儿悍妒,白日里出去尚有说辞,只说打点街面儿上生药铺子的生意,如今鼓打三更,此时回去,只怕又要闹一场,只是如今自己身价性命都在老婆手中,又不好与她翻脸的,只得急急忙忙下了炕,寻裤子穿。”

金莲、春梅睡得迷迷蒙蒙的,给这小郎一折腾,纷纷披了衣裳起身。春梅服侍他穿了衣裳,金莲道:

“这黑灯瞎火的,路上夜静人稀,又没安排小厮来接,你自己骑马只怕路滑,不如明儿再去吧。”

陈敬济听了这话,正和了方才金莲唱词,心中一阵暖意,将妇人搂在怀里道:

“好姐姐,你当我愿意回去怎的只是大姐儿性子骄纵,常言道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如今咱们名份上还要靠着她,我家中好些文书、银票还押在那吴家的手里,也不能不当做亲娘一样服侍着看人脸色,等明儿大娘信我时,将我家中东西都归还了,那时拐了那蹄子出来,随手卖进窑子里,好给姐姐出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妙祝、粉猪、西西亚、猫薄荷、碧城、汤圆、莉莉桃花、蝶双飞、小狐狸、樱桃小微、3307277客官的惠顾,特别感谢妙祝客官的长评onno

、第七十回

那潘金莲和春梅两个听见陈敬济说了狠话,方才略解了妒意,金莲依旧玉体横陈在榻上,并不起身相送,吩咐春梅“好生送姑爷出去”,那陈敬济含笑点了点头,使春梅打着灯笼送到前院儿。

但见院中自家的马匹却是给人牵着的,唬了一跳,定睛一瞧,原是那王婆儿的独子王潮儿,因笑道:“这都多早晚了,你这小厮儿不老老实实睡觉去,却在此处。”

那王潮儿大约十七八岁年纪,与陈敬济相仿,生得乖觉伶俐,听见这小官人问他,嘻嘻一笑道:“妈说只怕小官人晚间还要家去,今儿吃醉了酒不曾派了小厮儿来接,叫我在门口照应着,若是小官人要家去,叫小人牵马引路。”

陈敬济听了这话点头笑道:“王干娘待我十分心意,这也罢了,如今劳烦哥儿送我回去,门首处自有赏谢。”说得那王潮儿心中欢喜无限,连忙上前来服侍陈敬济上了马背,嘱咐他坐稳当了,方才牵马出去,这厢庞春梅依旧提着灯笼回了后院儿。

进了门金莲问道:“外头是谁,聒噪了半日才去,倒搅得老娘好睡。”

春梅笑道:“是王妈妈的孩儿,那潮哥儿,说方才他妈嘱咐,只怕今儿姑爷还要回去,叫他警醒着别睡踏实了,若要回去时怕没人牵马,叫这小厮儿牵了马送姑爷回府呢。”

金莲听了点头笑道:“想不到如今咱们落了难,王干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待我。”

春梅听了哂笑道:“这也未必,如今她孩儿回来,听见是跟了什么客人往外头跑船做行商的,走了这几年,倒折了本钱,一个子儿也没捞回来,现下十七八岁了,不上不下的没个安身立命的所在,又说不上一房媳妇儿,那王妈妈能不着急如今见咱们搭上了姑爷,自然也想分一杯羹,来日叫她儿子给姑爷做个大小厮,一年到头不帮不帮的,只怕也要三五十两银子呢。”

说的金莲扑哧儿一乐道:“你这蹄子,倒比我看得通透些,说的也是,世上的人哪都像孟三姐一般,处处是为人着想,当日也是奴家年轻气盛,非要与她争一番高低,如今想来,若是与她做个金兰契,这一生倒也受用不尽了”主仆两个闲话一回,方吹灯睡了。

放下金莲两个如何议论王婆儿母子不提,单说那王潮儿牵了马,引着陈敬济家去,不用他吩咐,径直往西门府上后角门儿处走来。

那陈敬济笑道:“你这孩子倒机灵,不用我说,自个儿就知道要走后门儿的。”

gu903();王潮儿笑道:“不是小人瞧不上姑爷,实在是如今天晚了,想着后门儿上的妈妈倒好说话儿的,不然现下去叫开了大门,只怕管家爷们儿看着不像话,又要往里头说闲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