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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出来,掩人耳目,等到咱们远走高飞时,将那银妇随手一买,倒也省了一笔盘缠。”当下主仆两个定下毒计不提。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一连过了几日,官面儿上倒也没什么动静,忽然有一日,每日里跟着西门庆上衙门的玳安儿哭着回来,见了吴月娘道:“奶奶,祸事了,今儿原来没事,谁想爷刚到衙门,就有好些个从外地来的兵丁衙役将人按住了,说是老爷的官司犯了,现在交给知府、知县相公看管起来,等到上头逐层问罪下来再发落。”

一席话唬得那吴月娘昏死过去,大丫头玉箫慌了手脚,连忙叫小丫头子去通传各房奶奶进来服侍。

小丫头子先往二房里去告诉了,那李娇儿正要收拾收拾去瞧月娘,可巧这几日桂姐几次三番来在府中倒腾细软,如今正在她房里藏着,听了这话道:

“姨娘理她怎的如今这个家眼见着就要散了,趁着你们大奶奶死了过去,正好是个机会,咱们娘们儿收拾了细软黄白之物,跑他娘罢”

李娇儿听了这话有些活份心思,又觉得就这样走了对不起那西门公子,正在踌躇间,桂姐道:“姨娘,如今你心里顾念着夫妻情份,你们那位爷可不曾把你当做太太奶奶看的,你自己掰着指头数一数,他一年里到你房里来有几日如今何苦守着,咱们勾栏出身的,正应了那句话,表子无情戏子无义,话糙理不糙,依我说,今儿就与我家去吧,妈在家可盼着你呢。”

说的李娇儿动了心思,趁着吴月娘房里乱着,两个收拾的包袱细软,来了个卷包儿烩,从后门一溜烟儿跑回勾栏李家去了。

到了勾栏院里,早有李妈妈接着,见李娇儿也来了,倒吃了一惊,骂了李桂姐道:“小粉头子,出去一趟钱没拿回来半个,倒给老娘做祸,如今怎的拐了你姨娘回来她虽是咱们勾栏李家出身,如今是正经人家儿二房奶奶了,你带了她来涉足花丛,给西门大官人知道了,皮不揭了你的”

唬得那李桂姐躲在李娇儿身后不敢出来,倒是李娇儿笑道:“妈妈这话说差了,此番倒是我侄女儿当机立断,带着我跳出了火坑”因说着,将今日之事说与李妈妈知道。

当下深深道了个万福道:“女儿自从出去,虽然这几年也曾显贵,到底不忘根本,三节两寿的常命人送些礼物银钱,不曾亏了礼数,心里依旧认您做娘,如今女儿家里遭了横祸,大姐姐又不贤良,我们勾栏院里出身的姐儿,将来能有好果子吃么与其叫她官卖了出去,倒不如依旧回家做旧时营生,我也不要妈妈给身价银子,只求伴着桂姐,不论辈分,依旧姐妹相称,开张接客,若遇着知冷知热会疼人的郎君娶了家去,自是女儿的造化,若是没有投缘对劲的,女儿情愿在家给妈妈养老送终”

说着,复又磕头下去,李妈妈命人扶起来,那李娇儿早拿了十个金元宝搁在桌上笑道:“这是女儿出来时带的体己,如今交给妈妈做个本钱,好歹留下女儿活命罢”那李妈妈原是鸨儿出身,岂有不爱钱的连忙满口答应下来,留了李娇儿在勾栏院中,依旧做那皮肉生意不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这消息不一时又传到五房里,潘金莲、庞春梅两个日日苦等消息,如今听见西门庆被捕,吴月娘昏死过去,倒正是个好机会。

书中暗表,原来这庞春梅曾经在吴月娘房里服侍过一年,与她房里的小丫头子小玉颇有交情,如今见小玉前来求救,因拉了她到房下,说道:

“姐儿,你是个明白人,知道我们五娘素来胆小怕事的,如今咱们府上吃了官司,我们五娘打算回娘家去避一避,又怕大娘醒了嗔怪,如今姐儿担个不是,替我们回一声儿,只说今儿不巧回娘家去了,不在房里,想来大娘不过骂两句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打你不成”

说着,自袖内取了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就塞给小玉手里,那小玉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懂得什么况且常言道清酒红人面,财白动人心,如今见了真金白银,也顾不得许多了,满口答应下来。

那庞春梅打点妥当了,回在房内,与金莲两个七手八脚的首饰了箱笼细软,又拿了往日陈敬济放在她手上的黄白之物,两个脚底抹油从后门出去,直奔当日武大郎的旧宅对过王婆儿茶肆中来。

那王婆儿当日就是撺掇金莲偷汉子的媒人,如今见潘金莲主仆两个投奔而来,倒唬了一跳道:“五娘,这是怎么说莫不是在家得罪了大官人,叫人家赶打出来了若是恁的,老身可不敢收”

那潘金莲哭道:“干娘救命则个,如今老爷在家吃了官司,给人拿在牢里,大娘子不贤良,要卖我,我与丫头探听了消息,连夜逃了出来,往干娘这里躲一躲,若不收留时,奴家性命难保”说着,插烛也似的磕头下去。

唬得王婆儿伸手去搀,那潘金莲趁机将手中两个银锭子塞入婆娘手里,那婆子手上摸着钱儿,如何肯放手,满脸堆笑下来,就往里间让,一面上板儿谢客,泡了两盏酸梅汤与她主仆两个吃了,一面拿出几吊钱来,命家里小丫头子到街面儿买些酒果菜蔬,与她主仆两个接风压惊不提。

这两房都逃出了生天去,只有三房里孟玉楼、四房里孙雪娥、六房里李瓶儿没走。那孙雪娥倒是满心想要出去,谁知偏生得罪了西门庆,如今还给锁在房里,急的热锅上蚂蚁一般,走也走不脱,只能捱着等消息。

六房里李瓶儿倒是与夫主一条心,又有了官哥儿,便是轰她也不肯出去的,此番听见吴月娘昏死过去,连忙抱了官哥儿到上房屋里瞧她。

孟玉楼这里早得了消息,小鸾因劝道:“奶奶往里日顾念夫妻情深,只是不肯走,如今大祸临头了,也顾不得许多,跑他娘吧”

玉楼闻言摇头道:“若是爷在时,我去了还好说,如今爷给人押在牢里,大姐姐又病着,这样当口儿我出去,这官盐倒成了私盐了,别人知道,还不一定怎么说我呢。”

小鸾闻言急道:“我的奶奶,如今树倒猢狲散,咱们不跑,若是官司定下来抄家时,只怕跑也跑不得了奶奶不信,一会儿上房屋里,只怕都跑的不剩下人了呢旁人奴婢不敢说,二房里、五房里准是现在都没人影儿了”

玉楼闻言叹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如今大姐姐昏过去还没醒,我就这么伶伶俐俐的走了,再不是我孟玉楼的为人你别管,好生看家,我到上房屋里去瞧瞧大姐姐。”

小鸾苦劝不住,只得由着她去了。那孟玉楼跌跌撞撞来在上房屋中,迎面瞧见乳娘如意儿一手一个,抱着官哥儿、孝哥儿,两个孩子大哭不止,倒像是约好的一般。

玉楼连忙上前瞧了瞧孩子,伸手摸了摸小脸儿道:“也不是发热,怎的这般哭”如意儿道:“谁说不是呢,自从大奶奶病倒了,两个孩子就啼哭不止”

玉楼点头道:“上房屋正乱着,别让大奶奶听见了,如今我房里没人,你抱了两个哥儿过去,叫他们吃些奶水,我房里供着菩萨,倒干净,许是家里遭了厄运,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也未可知。”

如意儿闻言答应着,抱了两个小官人往三房屋中去了,欲知孟玉楼何去何从,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