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邢庆嗣面带忧色,瞟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压低声音道:“公子真的一点都不吃么这样怎么行这可如何是好”身旁矮他一头的崔蔚波也是神色黯淡:“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就是铁人也受不了,何况公子这样的金贵之躯”
身材粗壮神色彪悍的贺拨月冽紧皱眉头,口气中却是责备:“公子爷这样还不是被你们逼的,现在你们还在这里说三道四。”阎仲元脸色顿时涨红,回头怒目瞪视着贺拨月洌,口中声音竟然因为气急而带上了尖利之音:“我们逼的我们是为公子爷好。颜家在大夏可是军旅世家,大夏贵胄,怎们能混迹在草寇之中公子爷顾念情分,不愿大义灭亲,当然要我等这些下人替他解忧排难。难道你就愿意公子爷终日厮混在这些毫无前途的流民山贼之中”贺拨月洌撇撇嘴,淡淡道:“我是胡人,不懂你们夏人所为的天命,也不知道什么是世家,我只知道,在草原上,只要你是我的朋友,我就绝不会背叛你”阎仲元哈哈一笑,揶揄道:“胡人都是狼性,残忍好杀,好勇斗狠。哼,几千年来,草原上什么时候少了背叛少了卑鄙”贺拨月洌被他一急,也是红脸大怒,闷哼一声就要发作;而他身边的长的白净绝无丝毫戎人气质浑似夏人的燕兰性安挥手挡住激动的贺拨月洌,向着阎仲元细声细气的道:“上位者鄙,为了权势无所无不用其极,忠扬兄不会不知道你们夏人数千年那些内乱攻伐了吧戎胡之人,性子直率,即使要叛,也是在明面上,看不得那些夏人明里称兄道弟,暗中下刀使绊的伎俩,这也怪不得贺拨兄心中气愤了。”阎仲元双眼一努,悍声道:“你是说我们呕心沥血为了公子所做之事,都是卑鄙无耻了”贺拨月洌嘿嘿一笑道:“自己人知自己事,何必我多说”阎仲元被他阴阳怪气一激,就要跳脚,倒是一直在旁无声的邢庆嗣此刻厉声道:“现在不是你们争吵的时候,都给我闭嘴。”邢庆嗣为人向来稳重,他这一怒,阎仲元和贺拨月洌都悻悻然闭嘴不语。邢庆嗣面带惆怅,淡淡道:“不义之事,都是你我所做,与公子无关。只要颜家能因此而东山再起,你我就是被天下人唾骂又如何死都不怕,还把别人嚼舌头么”阎仲元斜眼看了看两名还面带不服的胡人,抢先道:“本来就是。天下英雄唾弃又如何此等背叛反复之事,是我阎某人做下,与公子无关。他人要辱没公子清誉,我等自会辩解。绝不会因为此时害了颜家,不像某些人自惜羽毛,却不知还有脸去见颜家先主没有”贺拨月洌顿时激动,双手一锤自己胸口,大声道:“事做都作了,还怕个屁。反正我这条贱命当年就是颜帅所救,什么身名,什么良心,只要颜家好,不要也罢。”倒是燕兰性安看了看阎邢二人,两只手轻轻拍了拍,淡淡道:“五陵豪杰墓,锄作农人田。什么英雄豪杰,什么大义名分,都终归要烟消云散。罢了罢了,大仇能报,何事不为大家就这样吧,让公子多休息休息,他终会明白我等的忠心的”他此话一说,就连贺拨月洌这样的大咧咧之人,眉间都有了浓郁不可排解的惆怅。
院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邢庆嗣顿时收起脸上戚容,换上了微笑。阎仲元等人却低下头去,埋首不言。片刻,一名身着鱼鳞轻铠,手捧虎吞明盔的英武年轻人面容严肃的快步走了进来。邢庆嗣恭声叫道:“张小将军”。那年轻人挥挥手止住他问候,却立刻沉声问道:“君弥还是那样么你们还没法劝得他回心转意”邢庆嗣神色黯然,低声道:“我家公子性子固执,恐怕一时半会是劝不了的。”那年轻人闻言,看着邢庆嗣的眼光中突然爆出精芒,如有实质,刺的邢庆嗣竟有灼痛之感,不由偏头不敢对视。只听那年轻人冷漠的声音中竟然带着杀气:“邢统领,阎统领,你们也都知道,此刻庐州府危如累卵,红巾蚁贼随时会猬集围攻,若此刻危急时刻我等还不能同心同德,同舟共济,恐怕你我都无一人能活了。”说着,不等邢庆嗣答话,他猛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边走边道:“邢阎二位统领,若明日我还不能见到颜云放到我大营报道,休要怪我张寒柏用我自己的手段了”
张寒柏的身影刚消失在大门外,贺拨月洌就低声道:“好大的威风,好大的杀气。嘿嘿,这就是大夏的官,这就是颜家的指望”语声中的嘲讽之气无可抑压。
邢庆嗣默然不语,倒是阎仲元此刻倒是与贺拨月洌有了共同语言,赞道:“哼,仗着点张家的权势就眼高于顶,妈的,等我们颜家东山再起时,看怎么收拾这群纨绔家伙。”燕兰性安在旁嘲道:“纨绔家伙嘿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日后公子要不回心转意,还不知道这个日后在哪里呢。”崔蔚波却补充道:“是啊,姓张的一拿下庐州府,他的孔雀翎卫一到,就和我们立刻翻脸,妈的,抢人抢粮,还想拆散我们。哼,我们好容易聚了点实力,能让他就这么白白吞了不成”燕兰性安嘿嘿一笑:“公子要不出来撑撑场面,谁能和姓张的对等,他就是吞了我们又怎么样”阎仲元怒道:“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不呆在庐州府,看他姓张的就靠他几百孔雀翎,怎么守着诺大个城池”燕兰性安撇嘴道:“走走到哪里那姓张的放出风声,说是我家公子害了那曲讽,献出了城池。这庐州府又在红巾核心,我们能走到哪里”说到这里,他又自言自语道:“人家死了妹子,恐怕正不想当这个便宜舅子呢”
他这话还没说完,邢庆嗣已经厉声呼道:“容宁,你给我闭嘴。”燕兰性安悻然停口,邢庆嗣的目光一一扫过面前数人,沉声道:“那姓张的说得没错,至少现在,我们和他已经是捆在一起,必须同心协力,否则都是死无葬身之地。至于公子,恐怕你我之力,是无法劝解的了。”说到这里,邢庆嗣抬头看向墙角,颇为无赖的道:“或许,只有找秦姑娘还有点希望吧”
“秦雨棋”众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那雪衣素人,踏月而至的美景,不禁都暗自点头,心中赞同
别此最为难三
雪光,血光,白与红的交错,是血红的炼狱,是永远的悲哀
满地的积雪嘶鸣着冲天而起,骤然炸裂,在朔风中漫天撒播,天地苍茫;那美丽荡魄的容颜在飞舞如雾的雪中悄然而去,带着一抹亮丽的殷红,将整个视野染成血火的世界;苍茫中的风声变得如此遥远,却夹杂着远去的留恋;无法挽回的逝去,变成一道萦绕的绝唱,在风雪中带着血火,绝情地消失在天地之间不,韵儿,你不要走
哆嗦着静静蜷缩在屋内一角的颜云放,十只手指却不停交替摩挲着手中一个沾满已经变黑血污的锦帕,帕上绣的小鸭或天鹅早已不可分辨,但浓重的血腥却让颜云放的心充满悲哀。门外的嘈杂声已渐渐远去,而一直无心的颜云放却一个字都未曾入耳。眼前狂乱的影像不停的交替重叠,脑海中悲哀眷恋的泣血呼唤无法断绝,永远无法追回的悔恨和背叛的痛苦压迫的颜云放无法呼吸。张寒韵渐渐黯淡的依依不舍的眼眸,曲讽突然被长箭贯穿的带着惊讶沉重倒下的身躯,张寒柏看到自己妹妹逐渐僵硬时看着自己的冰冷目光,还有李蘅儿的悲哀哭泣,阎仲元邢庆嗣等人拼命护卫,曲邃受伤逃逸前最后一瞥的冰寒仇恨,曲治奋战至死昂然不倒的身躯,顾羽裳失去神采的眼神,秦雨棋雪白血红中的飞舞各种各样,纷至沓来,在颜云放眼前不停的变换,不停的重复
那天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可却让人如在梦中;变幻无常的激荡风云,骤然落入不义之境的沉重打击,失去爱人的悲哀无助,突然大悲大喜的起落,这一切的一切,让一个翩翩佳公子无法接受,更无法让自己能将那失衡的心恢复。张寒韵突然间香消玉殒的生命,让他拔剑怒向曲讽;但那曲讽凛然不惧问心无愧,虽心中亏欠不忍却依然强横如故;顾羽裳的无助,秦雨棋的默然,常朋许含光等的愤怒,红巾军的冷漠,都让他感受到难言的无形压力。
当他最终决定放下这一切,放下背负的道义背负的仇恨,决定不管不顾飘然而去的时候,却被那满天呼啸的风雪中无声而来的羽箭,那从李赛鹰的背苍弓上发出的李家响林箭,那突然贯穿了曲讽宽厚胸膛的蓝翎羽箭,将自己的梦瞬间掷入了难以理解的噩幻。曲讽颓然倒下,那真心的歉意微笑还犹在唇边,炸锅的红巾队伍如同狂潮般向他厮杀而来,而他,为了保住那倒在地上的爱人尸身不被愤怒的红巾践踏,拼死挡在了那些暴怒的红巾军前;全身崩裂的伤口让他如浴血河,当死战不退的他身旁终于倒下了昔日的战友,当阎仲元等人终于杀散猬集在他面前的红巾时,当张寒柏抱住自己妹子不停的摇晃的时候,再也无法支撑的颜云放终于倒下,昏倒在了自己忠心的家将之前
“世间安得双全计,不负忠义不负卿啊”当醒过来的颜云放知道阎仲元邢庆嗣他们配合着改装间道而来的八百孔雀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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